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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总想弄死朕(39)

皇帝陛下也很是实在,受了人恩惠,打算认徐慕当义兄。

他自小亲兄弟便都死绝了,对于‘兄长’二字有着很深的执念和向往。

那时楚璇还暗自在心里惊奇:皇帝……也能有义兄吗?

故而她对徐慕这个人名记得很清楚。

那时是春天,过后没几个月楚璇便听见王府里有人说,禁军统领徐慕死在了韶阳。

楚璇才六岁,长得纤细秀巧,加之平日里沉默寡言,看上去总一副弱弱呆呆的模样,人都拿她当小孩,来见梁王的朝臣说些闲话也都不避着她。

她留心收集着关于徐慕的消息,最后差不多弄明白了。

这人是个忠臣,对小皇帝忠心耿耿,就因为此而挡了别人的路,所以死了。而且据说死还不是好死,是没有全尸那种。

据朝臣们话里话外的意思,这事好像跟她外公梁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楚璇也不知怎的,听到这个人死得那样惨,心里没由来的难过,手扒着墙角边愣怔了许久,直到墙灰扑簌簌落下,沾了满身,她才恍然反应过来。

皇帝陛下也太可怜了。

本来就够寂寞的,好不容易得了个能信任又能陪着他玩的人,却又惨死,这下可真成孤家寡人了。

楚璇在拐角处犹豫了一会儿,想起那些大人的话,觉得徐慕可能就是外公给弄死的,遥遥看着远处静倚雕栏的皇帝,有点点心虚,捏起衣裙转身想走。

谁知刚转过身还没迈出步子,就听身后传来萧逸朗悦的声音:“璇儿,过来。”

她只得硬着头皮过去。

萧逸披着紫貂大氅,毛出得细腻油亮,柔润垂在身后,零星散落了些雪粒子。这大氅厚重,甸甸落在人身上,显得萧逸比春天时沉稳了许多。

他从袖里掏出一个泰蓝小圆砵,里面齐整搁着晶莹剔透的桂花糖,刚要捏出一颗,顿了顿,又把手收回来,捏捏楚璇的下颌:“想没想小舅舅?”

楚璇紧盯着桂花糖,忙不迭地点头:“想了。”

萧逸却板起了脸,凉凉道:“那见了朕转身就跑?”

楚璇一下噎住了。

萧逸斜睨了她一眼,冷哼:“朕瞧着你就是个小没良心的。”话虽这样说,还是捏了一颗桂花糖塞楚璇嘴里。

阔袖一抬,赤缘下露出一沓书页,楚璇边吮着嘴里的硬糖,边瞪大了眼睛:“那是什么啊?”

萧逸低头一看,打趣道:“你这丫头眼还挺尖。”拿出来,是一册流传于京城街巷的话本。

有些话本是在酒肆茶寮里和着鼓点说的,那自是喝彩不断,风光无限。还有一些是在街头巷尾就着皮影戏来演说的,多是给孩子们听的,热热闹闹地拉开皮鼓,把他们引过来,附带着卖些糖人零物,赚些散碎银子。

萧逸的话本还是徐慕生前给他买来的,都是些撒花烫金精裱,拿在手里颇有分量,瞧着是价值不菲,但里面故事一看就知是写给孩子听的。

偌大的宫闱,人人见了他都三呼万岁,可唯有一个徐慕是把他当了孩子看的。

萧逸想起徐慕,满心头伤悒,表情尽敛,涣散的目光落在远处白茫茫的大雪天地里。

这样静坐了片刻,突觉有人在扯他的衣袖,抬头一看,见楚璇正摸着话本上凸起的烫金字,眼巴巴看他:“小舅舅,我字认不全,您念给我听好不好?”

萧逸没说话,侍立在侧的高显仁忙上前来,笑吟吟哄楚璇:“璇姑娘,奴念给您听吧,陛下心情不好,您就别闹他了。”

楚璇当然知道他为什么心情不好,因而也不纠缠,只乖巧地抱起话本,要跟着高显仁走。

萧逸瞧着她这柔柔软软、听话懂事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一把将话本抢了过来,招呼宫女在廊下铺了层厚厚的羊毛毡毯,又添了几个手炉,领着楚璇席地而坐,给她讲这上面的故事。

传闻在崇山峻岭的深处,有只小狐狸,住在一间小木屋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山峦深处荒无人烟,飞禽绝迹,小狐狸虽过着自给自足、自在潇洒的日子,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它终于觉得孤单了,想走出去找个人陪伴。

小狐狸一路往北,遇见了许多玩伴,但最终都一个个离它而去,它终于觉得尘世无常,开始想念自己在山峦深处的那间小木屋,于是决定回去,并再也不出来了。

可是冬天来了,大雪纷飞,席天慕地,小狐狸找不到回去的路,最终冻死在了山峦外的枯木丛林里。

萧逸虽然是个才十岁的小孩儿,但自幼历遍了生离死别,登基后更是各种大阵仗都看腻了,经惯磨砺,内心的坚硬早就不是一般的孩子能比得了。这种故事在他心里掀不起丝毫波澜,只随手将话本上的灰尘一掸,嗤道:“这人得无聊到什么地步才能写出这么无聊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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