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她可不是个吃了饱饭就能满足的性子,想让她活得心满意足,金玉郎还真没那个资本。
于是商谈到了这里,兄妹二人照例又是达成共识,但是并未共同行动。
那边一个电话打过来,这边就轰隆隆的全跑了过去,未免显得他们兄妹太没身份。
既然接电话的是段人龙,那么这一趟就让段人龙自己去。
段人龙不像她那么的会说话,但是没关系,大不了实话实说,她就不信连毅真能把他们当土匪抓起来。
段人龙在家里又坐了大半个时辰,然后独自出发了。
段人凤坐在家里等,等得心乱如麻,不知道哥哥这一去是吉是凶,又怕金玉郎会忽然来——她现在没心思去招待他,可真若是把他慢待了,只怕他胡思乱想,又要闹脾气。
这又是一桩奇怪:他们兄妹是何等样人,亲娘老子死了都掉不下几滴泪的,如今竟然会不知不觉的怕起了个傻少爷。
幸而,天刚擦黑,段人龙就回来了。
带着一身寒气进了门,他不急着脱大衣帽子,而是先对着妹妹一笑:“没事。”
段人凤看他笑得心神不定,索性开门见山:“你对连毅说实话了吗?” “说了,不说不行,那老小子追着我问。”
说到这里,段人龙摇了摇头:“我不是他对手,连扯了几个谎,全没用,瞒不过他。
后来我对他说实话,也是被他逼急了。”
“然后呢?连毅是什么意思?” “他看上咱们了。”
段人凤把两道眉毛拧了起来:“不会吧?那你怎么说的?” 段人龙愣了愣,连忙向着妹妹摆了摆手:“错了,错了,不是对小翠芳的那种‘看上’,他是觉着咱们两个不是一般人,能干大事,所以‘看上’了咱们。”
“他肯给你个团长当了?” “当团长这事,目前看来,还是没戏。
不过他另找了件危险差事,是拿命换钱的买卖,问我肯不肯干。”
段人凤警惕起来:“他要杀谁?为什么一定要找你?难道他手下没有可靠的人?他究竟是要让你拿命换钱?还是让你去送死?” “不是杀人,是帮他做生意。”
说到这里,段人龙终于抽空脱了大衣,在温暖的屋子里伸伸胳膊扭扭脖子,他将身体活动得舒服了些,同时告诉妹妹:“鸦片生意,用外国船从南边运到天津的租界码头,再从码头卸货装车,穿过租界往外走。
他雇我护送货物,只要把货物押运出租界地界,就算完活儿。”
“他的生意?” 段人龙点点头——霍督理五次三番的下令要禁烟,但是管不了连毅。
这是连毅的本事,也足以证明他的力量。
他打江山时,华北地界掌权的人还是霍督理他爹,连毅连当爹的都不大怕,更不会把后来的这个儿子往眼里放。
段人龙没有崇拜强者的习惯,哪怕连毅明天就宰了督理称帝,那段人龙也还是懒怠去为他效力。
但现在是个非常时期,他和妹妹刚在一夜之间输了个倾家荡产,他需要钱。
需要钱,并且是很多的钱,并且还要把这很多的钱堆到金玉郎面前,让那小子把心放回肚子里,让那小子知道他段人龙无所不能,不是没本事的混蛋。
见妹妹还在眼睁睁的望着自己,好像还嫌自己说得不够详细,段人龙继续说道:“我直接就答应下来了,要不然,难道还真等着他拿钱养着咱们?那滋味可不好受,昨天他拿钱出来给你的时候,我简直都坐不住。
他是坐吃山空的人,谁要他的钱?明天我就出发去天津,你别跟着我了,你留在北京吧,正好你陪陪他,他也陪陪你,两人互相做伴,我也不惦记。”
段人凤从鼻子里嗤出了两道凉气:“要走一起走!” “那玉郎呢?” “把他带上。”
段人凤这话刚说完,外头有人一推门冲了进来,正是金玉郎本人。
金玉郎像是一路跑过来的,跑得欢天喜地,冲进来之后劈头便问:“我明天上天津,你们跟不跟我一起走?咱们玩玩去呀?” 段人凤和哥哥对视了一眼,两人全感到了不可思议。
而段人凤压下了满心的惊讶,问金玉郎:“好端端的,怎么想起上天津了?” “是我那个老同学,他要去天津玩几天,临走前他请了我。
我呢,反正连毅那条线也断了,我现在也没了事做,在家还要和太太怄气,索性就答应了。”
“你的老同学请你,又没请我们,我们去了干什么?” 金玉郎笑了:“吃住行都是我负责,你们不用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