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
见他进屋侍候的丫环婆子请了安便识趣的退下了。
已经御了钗环换了睡衣的程雪兰从内室迎了出来,“还以为远郎不过来了呢。”
“原来夫人是想独睡啊,倒是为夫不识趣了,那为夫还是不惹人烦……”丞相大人作势要转身离开。
却被夫人伸手牢牢拽住,有些嗔怪地道:“又来作怪,哪个想要独睡了?”一边说一边将人往内室拽去。
孟明远顺着她走入卧室。
“妾身服侍远郎沐浴更衣就寝。”
孟明远没有拒绝,他今日确实有些懒怠。
程雪兰默默地帮丈夫净身,几十年的相依相伴,他们是最亲密的人,有些事远郎不说她也是明白的。
更衣之后,夫妻二人回到卧室就寝。
程雪兰很快就睡着了,而孟明远却很久之后才睡着。
他还有许多事重要的事要做,过客一般的人是不必花费太多心神的。
第二天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但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江家之事,最后竟至演变成赵郡李氏与襄阳江家的决裂,进而引爆李氏女一夕境遇艰难。
赵郡李氏与柳州陆氏结怨,便是因李氏之女。
如今,襄阳江家与李氏决裂,依旧是因李氏之女。
李氏,这到底是你的幸还是不幸呢?
孟明远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如今的局势演变了。
世家大族的丧钟终于敲响了吗?
哈!
那他这些年的努力便不算白废,当年世家硬推他坐上丞相之位,让他骑虎难下,艰难为相几十载,如今该是他们还账的时候。
人死账不烂,该收的他不会手软,更不会心软。
落井下石,顺手补刀这种事,丞相大人如今早已使得得心应手,开华帝没有下手做的事,小四儿却开始动手了,丞相大人表示甚是欣慰。
事情总要开始做才能看到希望,小四显然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
皇帝要有作为,丞相就得为其开道肃街,这是身为臣子的本分。
“爹,您不是说要退休好好休息的吗?”这是孟三公子对父亲的调侃。
孟丞相轻理着琴弦,小试琴音,表情有一点点的不满意,“为父久不理琴弦,倒有些生疏了呢。”
孟三公子不满父亲顾左右而言他,在一边摇着手里的扇子,道:“爹,您为他们家做的事够多了,您不是也说要休息的吗?”
“当初不许你们入仕,你们一个两个都不肯听话,为父自然也只能拖着这把老骨头陪着你们耗,总不能让为父得罪的那些人生吃活吞了你们。”
孟叔翰忍不住轻哼一声,“儿子岂是那般不中用之人?”
“父母之心而已。”
“爹。”
“叔翰,为父凶名已久,这是块活招牌,不用白不用。”
孟三公子哑然。
这倒也是,父亲在朝廷内外的震慑力不是其他人可以轻易取代的。
“今日为父兴致不错,你可有兴趣听上一曲?”
“儿子求之不得。”
激荡豪情的一曲琴音,让孟叔翰听得心旌激昂,有一种立马扬刀的激情。
“爹,您壮心仍在啊。”
“呵呵。”丞相大人被儿子说得笑了。
“爹,您既然要善始善终,儿子当然是倾全力相助。”
“不然。”
“啊?”孟三公子吃了一惊。
“你我各行其事。”
“爹——”孟叔翰不解。
“叔翰,你有自己的路要走,而为父的路不一定适合你,知道吗?如何走你自己的路,这是你自己要解决的事。”
孟叔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儿子明白了。”
“去吧,为父还有事要处理。”
“是。”
儿子离开后,孟明远的琴音又起,一曲清音流畅的高山流水遇知音流泻而出。
孟叔翰在“听风阁”外聆听此曲,只觉得满心惆然,父亲一生惟少知音,此乃父亲的悲哀。
母亲虽看似与父亲举案齐眉,却始终不能走入父亲的内心。
不,应该说,父亲不允许任何人走入他的内心,父亲一直是个孤独的智者。
孟叔翰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终于转身离开。
路,都是自己选择的,这条孤独之路是父亲的选择,那么旁人便无置喙余地。
父亲说的对,每个人要走的路都不一样,坚定地走自己的路才是最关键的。
时序进入腊月,文昌帝的第三子也终于来到这个世上,为皇族又添一份子。
转过年便又迎来大比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