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方的接风宴一结束,罗远峰就到了祖父跟前请安。
“坐吧。”镇国公的表情很淡。
“可是孙儿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望祖父直言相告。”罗远峰没敢起身,而是继续跪在地上。
镇国公就忍不住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你会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吗?”
“祖父——”
镇国公一掌拍在坐椅的扶手上,脸现怒容,声音也严厉了起来,“觉得翅膀硬了,可以为所欲为了是不是?”
罗远峰心头连跳,什么事竟惹得祖父如此生气?
“这些年你都做了些什么?你以为可以瞒得过所有人吗?丞相就算不下来走这一趟也未必就不清楚你做的那些事。”
罗远峰垂头不语。
“我以前教过你什么?都跟着你的年纪一起飞了吗?”镇国公越说越生气,“国公府已经是走在了悬崖边上,你还敢把步子迈得那么大?是想拖着全家跟你一起去死吗?”低调做人尚且不及,还敢张牙舞爪?
“祖父,峰儿还不是为了我们镇国公府吗?”
“还敢犟嘴?”镇国公瞪眼。
罗远峰低下头去。
“好,你是翅膀硬了,我已经是个糟老头子,管不了你了,那我就不管,你去吧,我一路劳累想休息了。”眼见孙子这么不受教,镇国公也没了跟他说话的心思。
“是,孙儿告退。”
在镇国公祖孙二人过招的时候,孟明远也没闲着。
他已经拿到了第一手关于罗远峰的资料,随手翻看了几页,脸上便泛起了耐人寻味的笑。
温柔乡是英雄冢,果然啊!
一个大家族的腐朽往往是从内部开始,并且往往是从细微处开始,不以为意间就能毁掉几代十几代甚至几十代辛苦建立的家业。
三更时分,孟明远看完了手里的东西,并最终将它付之一炬。
火光映得那张俊逸的脸忽明忽暗,让一旁护卫的默言不由地打了个冷战。
虽然接风宴上有喝酒,但其实孟明远并没有喝太多,尤其经过了这段时间,酒已经散得差不多。
懒得再回卧房,他便索性在暂时的书房歇了。
似乎只是一合眼的功夫天就亮了,宿醉让孟明远的精神稍微差了些,但他还是按时醒来。
孟安和虎子侍候着他洗漱更衣,用过饭食,便退了下去。
“默言,咱们到街上走走吧。”
默言沉默地跟上。
孟明远这次到幽州抱的心思很简单,所以他的行程安排得很悠闲。除了必要的公务,其他一些官场应酬他几乎一概推掉了。
丞相悠闲了,跟随的人自然也就悠闲了,一连数日后,不少人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琢磨者大概是凉州的事太凝重,所以到了一片和平景象的幽州,相爷便忍不住放宽了心。
不过,几乎一概推掉,意思就是说还是有没推掉的。
长平候的庶子杨兴关邀约恩师小聚,做为他的主考恩师孟明远欣然赴约。
陪宴的都是一些基层军官,他们大多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闻中的贤相,心情都略有激动。及见相爷平易近人,又少了不少隔膜。
“末将敬恩师。”杨兴关笑着平举起手中酒碗。
孟明远则举起手里的酒盏,微笑点头,轻轻抿了一口。
杨兴关则是将一大碗酒一饮而尽。
“恩师远来,一路辛苦,本该早些为恩师洗尘,只是先前多有不便,这才拖得晚了。”
“无妨,现在也为时不晚。”
“恩师若有暇,能否到末将的营中一行?”
“哦?”
杨兴关生了几许的窘迫,但还是坚持把话说了出来,“末将营中的将士都想见见恩师。”
“我有什么好见的,难不成还生了三头六臂不成?”孟明远不由失笑。
“还请恩师——”杨兴关有些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下去。
孟明远摆摆手,“坐吧,改天我领几个孩子过去看看,你把军容也给我弄得像个样子,不要丢了为师的面子。”
杨兴关立时便有些激动,“末将一定不让恩师失望。”
“边塞苦寒,可有什么需要本相帮忙的吗?”
“这些年军士的待遇提高了不少,将士们都感谢圣上仁德。”
“那就好。”
这一场酒喝得宾主尽欢。
酒宴散后,杨兴关单独和恩师说了半天的话。
未几日,孟明远果然如前言所说,领着自己的几个孩子大摇大摆地去了杨兴关的驻地。
军容齐整,军风严谨!
孟明远很满意,“兴关治军还是不错的。”庶出让他失了不少机会,不过,是金子总是会发光的,现在的杨兴关已非昔日长平候府不受宠的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