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电影厅里都是年轻的小情侣,只有方文秀她们这一对是母女两,这种境况让严丽华心里隐隐又生出一种得意的虚荣来,当今这世道有几个做儿女的能像伺候热恋中的爱人一样来伺候自己老娘的。
电影放到一半的时候方文秀歪着,歪着忽然靠到严丽华的肩膀上睡着了,严丽华僵着身子一会,扭身抽起中间的扶手,方文秀闭着眼睛坐起来一下,等严丽华抽好扶手又靠了过去,过了一会,严丽华转头看肩膀上的人,方文秀真的睡着了,鼻息粗重,半边脸红彤彤的肿着,她忽然鼻塞,眼圈红了。
两个人折腾到凌晨才回家,到了家方文秀上楼去看方恒信,严丽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也跟了进去。
小孩子睡在客房的大床上,四仰八叉,口水横流,她们一进去把睡在一旁的顾姐给惊动了起来,方文秀朝她嘘了一声,安抚她继续睡,她看了孩子两眼,给她擦了擦口水就出去了。
出了门,方文秀对她妈说:“你看,他就是个孩子,他怎么来的身体里流的谁的血脉,有什么关系,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严丽华却想的似乎是另外一回事,她琢磨了半天有点憋屈的问方文秀:“你说,你把他弄回来,你让他以后怎么叫我啊?这说出去多丢人啊。”
方文秀说:“这有什么丢人的,丢人的事又不是你干的,你要想心里好受就把他当成我哥的孩子也行,但是孩子你给他什么得的最后就是什么,你让他叫你奶奶,他以后就能把你当奶奶,你让她叫你阿姨,那他以后就能把你当阿姨,你要让她叫你妈呐,那他以后就是你儿子。”所谓有因就有果,就是这么回事,方文秀只不过跟她妈说的直白了一些罢了。
严丽华没吭声,琢磨着方文秀的话,转身回屋朝方文秀挥了挥手:“赶紧去睡吧,明天不是还要上班?”
方文秀回屋到头就睡,临睡着之前琢磨着这一天过的实在是有滋有味,笑着就睡着了。
十月末的一天晚上忽然狂风大作,大雨瓢泼,一夜
之间久久不走的夏天终于走了,一夜起来忽然秋高气爽,气温骤降十多度,方文秀一直惦记着柳薇那件事,这天抽了空去了学校一趟。
到教务处办了休学手续,出来时正赶上午休一校园的莘莘学子,方文秀站在路边的一棵树下进来时觉得平常,出去时却觉得难过,如透过指缝无法挽留的光阴,无法挽留于是留下淡淡的哀伤。
柳薇蹦跳着而来,她似乎很高兴看见方文秀,她们去宿舍收拾东西,方文秀以前住校,但在这里住的时间不多,不过也有些东西,她把自己的衣服都打包,被褥什么的留给柳薇处理,到床底下拿鞋的时候,翻出一个酒精炉子,方文秀想起去年冬天她和柳薇躲在宿舍里涮火锅吃,方文秀从入学以来一直独来独往,很少与人交流也不主动和人交往,柳薇是知道她家住在城郊别墅区后主动找上来的,冬天外面寒冰傲雪她们躲在屋里偷吃,豪迈的喝过一瓶二锅头。
方文秀抬头看柳薇她站在窗边也正看着那个酒精炉子笑,她其实真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方文秀提着行李箱走出学校,柳薇一直送她出来,见面以来她没提过魏恒的事情,算是沉得住气,方文秀也本来打算如果她连这点节奏气度都没有,那她也不准备跟她说魏恒这件事的,说了也只会害她。
校门外冯坤坐在银灰色的宝马里等她,零四年的时候这种从德国进口的宝马车型还是非常扎眼的,冯坤下车从方文秀手里接了行李箱往后备箱放,方文秀转身就看见柳薇眼里投射出来的光彩。
方文秀知道那是什么,那是一种欲望,一种对所想要追求的生活方式,一种模模糊糊的目标的向往。
方文秀问她:“你们现在到哪一步了?”
柳薇收回目光,有点不好意思的挽了挽头发说:“他给我打了几次电话,约我出去,我没答应。”
方文秀心里点了点头,男女之间有时候也像一场真真假假的戏剧,何时出场什么状况下出场往往都会决定你是做主角还是做配角。
方文秀这两天研究公司的业务,发现他们家是盖房子的而魏恒正好是房地产开发商,他公司旗下三家楼盘现在都是华山建筑在承建,她和魏恒早晚要有一见,时机合适的时候给柳薇创造一个合适的出场机会也不是不可以。
方文秀面对着柳薇静静的站了一会,然后说:“有点耐心,别着急。”
柳薇点头,方文秀有撩
起她胸前的一缕长发说:“把头发染回来吧,以后别化妆了,去运动专卖店买几身休闲装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