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瀚高抬着头闭着眼,我则是默默出神,这阵子不由自主的出神似乎已成了定例。
房外传来踏雪的‘咯吱’声,弘瀚依然浑然忘我,似是没有听到。我苦涩的在心中暗笑,这哪像两岁的孩子。起身走向门口,胤禛和十三并排走在前面,后面随着弘历。
十三面唇俱白,宽大的朝服难掩瘦峭的身躯,眸中神色疼痛淹留,徘徊不去,看上去,让人从心底里觉得幽冷。我的手紧扣在门框上,木然看着三人走到跟前。
胤禛上前握了握我的手,我恢复了常态,十三却是眸中一黯。胤禛跨门进去,十三朝我微微一笑,跟了进去。
三人围坐在桌旁,我冲好茶,为三人各倒一杯,走到榻边,坐在弘瀚对面。
三人默默啜着茶水,过了一会儿,胤禛开口道:“军机房的事,你不要过多操心,先让廷玉拟定章程。”十三接口道:“皇兄,军机房虽是为远征西北而设,而臣弟以为它不应该是临时机构,应该从长远处着手,摆脱朝中的那些壅滞、繁琐毛病,且快捷、保密都要考虑进去。”
胤禛颌首道:“朕本也是如此考虑的,十三弟,以后弘历随着你做你的左右手,有什么事吩咐他即可。”十三点点头。弘历肃容道:“十三叔有事尽管吩咐。”十三仍是点点头算作回答,一时之间三人又沉默了下来。
一阵难奈的寂静,我深透口气,正欲开口,弘瀚猛地睁开眼睛,嚷道:“额娘,瀚儿可以了。”三人一怔,弘历已起身走过来,坐在他身边,好笑地问:“瀚儿,你方才做什么呢?”
弘瀚笑着道:“这是额娘教的珠心算,以后待瀚儿学会了,再多的帐目放在一起,瀚儿不用算盘,也会很快就算得出来。”弘历一呆,胤禛和十三也是一愣,但许是以为小孩子吹牛,齐笑了起来。
弘瀚一下子急了,起身绕过弘历,下榻,未穿鞋便跑到胤禛面前:“阿玛,瀚儿没有说谎,额娘说了,学珠心算要先建立脑……脑图像,就是闭上眼睛,在脑中画实物,……”他毕竟还小,我所说的他还记不下来。几句话下来,已是急得面红耳赤,委屈的嘟着嘴看看我。
胤禛抿嘴轻笑:“阿玛知道瀚儿没有说谎。”弘瀚闻言,向弘历伸伸舌头,向胤禛腿上爬去。我无奈苦笑,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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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十三恢复正常,至少表面上是。便迎来了本应喜庆的春节,也是胤禛进园理政起在此过的第一个春节。
朝臣之中已有许多人在两园周围建了府邸,因此,一听消息都是喜气洋洋。宫中众妃嫔也随着那拉氏进了园子,分别住在镂月开云、九州清晏。禛曦阁再无昔日的宁静,几乎每日都有人前来。虽是无奈,却也没有办法。
夜降大雪,清晨起来,出门看到的是铺天盖地的银色世界,吩咐菊香去拿坛子。身旁的菊香缩缩脖子,一脸苦相。我轻笑着摇摇头:“拿来坛子,你就可以回房。”
她面色一喜,讪讪看我一眼:“娘娘,还是吩咐粗使丫头收吧,这雪一直下着,不要冻了自个的身子。”我睨她一眼,笑着道:“与其吩咐她们,还不如让你做,这样我还放心一些。”她脸一挎:“那娘娘回去吧,奴婢收了便是。”
我抿嘴笑笑:“快去拿来坛子,然后你就可以回屋取暖了,我也久未独自享受过这雪树银花的静谧世界了。”她狐疑地抬头望望,一脸迷茫。
雪花仍如银蝶般翻飞升腾、飘飘洒洒,一阵风吹来,雪落于脖中,丝丝凉意。菊香吸口气道:“奴婢真是不懂,这冰天雪地里能享受什么。不过,娘娘还是戴上帽子,大过年的,还是不要冻着了。”
说完,走过来轻拂去我身上斗篷的帽子上的落雪,我轻轻叹气,正欲开口,她已续道:“巧慧姑姑有交待,要奴婢尽心尽力照顾娘娘。”
听她学着巧慧的口音,我笑骂她:“跟着巧慧学得越发胆大了,改日这阁内的规矩要重新立立。”她一笑,转身疾步离开。
待她走远,我探身把放于花架上的盘子拿起来,盘内的落雪覆了厚厚一层。手上温度高,手旁边的雪瞬间溶化,顺手流入袖中。
心中有事,心思很难集中,总是不由自主的出神,之后却不知所思何事,这是近日常发生在我身上的事。
静静待了一阵,猛地回神,低头却见袖子已湿了一大片,我苦苦一笑,放下盘子,轻声自语:“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希望自己在来年里能长一岁冷静、得一岁坚强,好好的陪在他身边,不再自艾自怨自苦。
“姑姑。”正在沉思,忽闻背后承欢的声音,我忙转身,承欢身穿一米白色斗篷,站在雪地里,满身苍白,她眸中蕴泪,眼泪汪汪盯着我。我伸开手臂,承欢眼中的泪唰地下来,扑入我的怀中,‘哇’地一声放声痛哭。我抚着她的后背,泪也止不住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