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哙自然清楚周勃的心思,但上次他的擅作主张已让海遥困死宫中,每每想起他都后悔万分,所以他不想因为外人的意愿而影响海遥做决定,“结拜只是个仪式而已。咱们之间的相处本来就像是兄妹……”
海遥含笑看一眼周勃,打断樊哙的话,“你若不想与我结拜也就罢了,阻挠周勃他们算怎么回事。”然后望向韩信,“多年来总是孤身一人,我是真想多认几个兄长。”
周勃知道海遥洞悉了他的意思,赶紧接下话茬,“走,樊哙、韩信,咱们这就对天盟誓,结为异姓兄妹。”
韩信只觉得天昏地暗,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他失魂落魄地跟在众人身后,僵硬地迈着步子,机械地往前走着。以前虽然说过把她看做妹子的话,可真到歃血为盟结拜的时候,他仍痛苦得无法自抑,在这一瞬间,他竟觉得失去了活着的意义。可他却不能拒绝,害怕拒绝的结果是永远见不到她。
樊哙备好香案,四人并排跪在案前,正要向上天盟誓,府门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海遥望过去,见刘邦的随身近侍匆匆赶来。近侍前来传大汉天子刘邦的口谕,三位良人突然暴毙于朝云宫,作为朝云宫的主人,海遥必须即刻赶回宫中。
汉虽立国,但制度尚未健全。后宫制度暂时沿袭秦时之制。皇帝之妻称皇后,妾皆称夫人。并立八品,皇后、夫人、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长使、少使。目前,后位空悬,无论是海遥,还是吕雉、戚夫人、管夫人等都是夫人品阶,只有红楠、琬葶、语嫣三人,一个月之前才被刘邦封为良人。
海遥眼前一黑,自上元节那晚之后,无论是她还是那三个女人,都尽量避免与对方见面。现在的她们已经搬出朝云宫,三个人各有各的住处。她前脚出宫,她们三个人就同时暴毙于朝云宫,这么迫不及待要铲除她的人究竟是谁?
三个男人也感觉到事情非比寻常,周勃与樊哙面色凝重,各自在心里计较着思量着,怎么样才能让海遥逃过这一劫,而韩信则更直接,转身就往府门方向走。
周勃脸色微微一变,“韩信,留步。”
韩信却未回头,直接道:“周勃,我不干涉你们,你们也不要干涉我。”
听了这话,樊哙心中又忧又喜。
海遥心口堵得难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不知道刘邦的态度之前,不想让任何一个人为她涉险,“韩信,该说的我已经全说了,今日已不想再重复,我只想告诉你,我和他之间的误会已经够多,请你不要再让我为难,也不要做让他误会的事。”
韩信回身一笑,“无论我做什么都与你无关。”
海遥强忍着的泪倾泻而出,忍不住恸哭起来,“我不想让你们出事,我只希望你们都好好地活着。”
韩信听得双眼骤然一亮,她说的是“你们”,难道说,之前她对他所说的那些绝情的话其实是为了他着想。太过震惊,太过欣喜,以至于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凝视着海遥的眼睛,小心地问:“你根本不在意那些误会,你在意的只是我们的安全。”
海遥点头,“虽然委屈,虽然痛苦,但我不想再有遗憾。”
刹那间,韩信眼里光华流转,“你放心,我们都会好好地活着。”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樊府。
宫内良人被杀,大汉后宫人心惶惶。刘邦令病愈回朝的张良彻查,张良依据现场证据及当值宫人的证词,矛头指向海遥。
而海遥出宫当日身边又只带了刘盈,没有人能证明他们母子离开朝云宫的确切时间。海遥百口莫辩,悲哀地意识到,红楠她们的被封、被杀或许本就是一个阴谋,无论是刘邦还是他的那些女人,都无法忍受这三个武功高强的人生活在自己身边。只是,她还无法确定的是,刘邦在里面充当了什么角色,推波助澜,还是始作俑者?但无论是哪一个角色,都足以让她彻底清醒。她骤然发现,她从来都没有了解过这个男人,她以前所看到的只是他想让她看到的。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尘埃落定,海遥在劫难逃的时候,栎阳城内流言四起,百姓们纷纷走出家门,自发聚集在皇宫四周,为宽厚待人、仁慈忠孝的皇长子齐王刘肥鸣不平,自古以来以长为尊,汉室既已立国,刘肥实不该被立齐王,应改立为太子。
大汉天子刘邦急召张良入宫,君臣二人刚开始商讨对策,樊哙、周勃、韩信三个人也闻讯进宫,奏请面见刘邦。
刘邦沉吟片刻,征询张良的意见。
张良面色沉重,“臣已暗中调查,此事确实由吕公一手策划并挑起。但是,赶在臣即将结案这个节骨眼上,臣认为,处理上还是慎重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