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子期的笑容慢慢悲凉起来,“大王,你没错。是我错了。”
项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目光犹如刀刃,瞪视着虞子期,“是孤错信了你。来人,拖出去削了!”
虞子期惨笑着最后一次跪在项羽面前,“千错万错皆是子期一人之错。我死不足惜,可虞府上下确实不知情,妙戈她……也不知情啊!大王,子期临死之前只有一个请求。”
项羽盯着虞子期,一字字地怒道:“你居然还敢对孤提请求。”
虞子期重重地磕头,边磕边央求道:“子期求大王,让妙戈前去执行对子期的刑罚吧!”
一室沉寂,两个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项羽沉默地盯着虞子期,眼中闪着不可置信的惊诧与震惊。
虞子期笑容惨淡,只是一个劲地磕头。
半晌,项羽才开口道:“让妙戈自己做决定吧。”
刑场上。
季布面色煞白地盯着虞家兄妹,嘴唇哆嗦,最终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钟离昧重重地叹口气,轻拍虞子期的肩膀,“子期,你糊涂啊!你为小利舍了大义。大王如果打下天下,你们虞府一门厥功至伟,到时候,由我们保荐,妙戈何愁登不上后位。至于那个女人,大王再怎么宠爱,那个孩子始终不是项家血脉啊!”
虞子期仍是浅浅一笑,目光仍始终盯在虞妙戈身上。虞妙戈却不敢与他对视,缓缓低下了头。
钟离昧叹惜着离去。季布也迅速转身,也想要离开,虞子期忽然开口:“季布。”他的目光慢慢地从虞妙戈身上移向季布,轻声问,“季布,你喜欢妙戈?”
季布沉默无语。
虞妙戈飞快地抬头,眼眶里的珠泪迅速落下,“大哥,对不起!”
虞子期悲怒攻心,收回目光凝望着虞妙戈,沉痛道:“妙戈,我是你唯一的兄长,为了这么一个男人,你值得吗?你要怎么安置府中老父?下一次,你还能牺牲谁?”
季布听出了蹊跷,赶紧支开监刑的将士,步履沉重地走到虞子期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想去赎罪,“子期,季布糊涂。季布和离昧一样,误会了你。”
虞妙戈身子不停地颤抖,“大哥,妙戈后悔已来不及。对不起,对不起!”
虞子期惨然一笑,“妙戈,大哥跟着大王四方征战,为的就是光耀门楣,为的就是老父和你能荣华加身,能福禄双全。你这么做如果真能挽回他的心,也就罢了。可你想过没有,你这么做若是被他发现,下场会怎样?”
虞妙戈只是哭。
虞子期惨笑着抬起头仰望着雨后湛蓝湛蓝的天空,深深地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妙戈,希望你不会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行刑吧!”
季布霍然起身,踉踉跄跄地奔出刑场。
虞妙戈颤巍巍地站起身,一步一步退回去,退到案几边上,抽出刑签掷在地上,“行刑!”
刽子手举起手中的刀,虞子期慢慢闭上双眼。
虞妙戈迅速回头。只听身后噗的一声,她的嘴唇动了一下,“大哥”两个字还未发出,虞子期已是人头落地。从此,她没有大哥,唯一给过她温暖,并全心全意对待她的大哥已在她的监视下被斩了。
你值得吗?你值得吗?你值得吗?……大哥质问她的话一直在耳边回响,一遍又一遍,逼得她无力招架,也无法集中精力去想,到底值不值。突然间,她抱着头,发出一种似哭似号的吼声,不辨方向地向前疯跑。
第二十四章身在楚营心在汉
楚汉中分天下的消息传到齐地,樊哙气得直跺脚,“周勃是一根筋,难道张良的脑子也坏了!这么好的良机,就这么让给项羽那厮了。中分天下!我们征战数年就是为了和项羽中分天下的!”
主位上的韩信面色看似冷峻,一只手隐在袖中抚摸着折断多时的那小半截淡紫玉簪,另一只手端着一樽酒慢慢地饮,其实一直心不在焉。他不停地琢磨,海遥现在是不是正在退回彭城的途中?他私下扣下使者拒不出兵,刘邦会怎样处理?
樊哙埋怨过张良瞪向韩信,“大将军,当初要是听我的,当机立断赶往广武山,前后夹击楚军,如今这天下铁定是咱汉军的了。”
韩信初进汉营,一直不被周勃和樊哙等大将重视,但自从他独自一人徒手绑了萧何,赶赴彭城接应了刘邦,然后又以奇谋迅速灭了魏、代、燕、赵、齐等诸侯王,樊哙对这个喜怒难测手段酷厉的少年将军已经心服口服,因而,虽说是抱怨韩信,也是口气温和。
韩信却冷冷地扫了樊哙一眼,“我只听汉王刘邦的。”
樊哙被噎得一愣,“你……”
韩信已放下酒樽,旋风般出了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