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妙戈惨然一笑,“海遥,不可能。项羽至情至性,他若真正喜欢上一个女人,就不会跟另外一个女人去过日子。我决定了,他战死的那一刻,就是你跟着他去的那一刻。”说完,重重地甩开海遥拉在她袖子上的手,扬长而去。
海遥不甘心就这么死在这里,在发给周勃和樊哙的情报中分别附上求救信,这才转身出了营帐,往荥阳方向徒步前行。未行百步,隐卫们已团团包围了她,“请姑娘回营。”
海遥左冲右撞都不能冲出去,便仰天悲喊:“刘邦,为什么不来救我?我是你的妻子!你儿子的母亲啊!”
暴雨过后,溪水潺潺。
荥阳,广武山。刘邦登上高峰遥望齐地。远方,湛蓝的天空被朵朵祥云点缀,美丽至极,干净至极。这天下,果真就要冠上刘姓了。巨大的愉悦再度填满胸中,他豪情万丈地振臂一呼:“张良,多年征战终于有了结果。这天下的百姓终于可以安居乐业了。”
张良沉着冷静道:“大王,韩信部与彭越部至今没有消息,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啊。”
刘邦回头望向张良,道:“孤认为,眼前他们还不敢生异心。”
张良并不完全认同,“大王,千万不可大意。韩信性情乖戾,上次趁我们进攻彭城时,他能在手下没有一兵一卒的情况下绑了萧何,现在他手中的那些人马可全是他自己招募的,我们鞭长莫及无法控制。至于彭越,虽因分封诸侯一事深恨项羽,可现在人强马壮,魏王豹已死,魏地已经没有魏王纯正的后代,身为魏国国相,难道他不想称王建国?”
刘邦勉强一笑,“韩信心里想的什么,他为了什么加入汉军,我心里有数。她一日不回,他一日就不敢轻举妄动。至于彭越,即便真的想称王,也会等我们杀了项羽消灭西楚之后。”
张良明白刘邦口中的“她”是谁。他悄悄打量一眼刘邦的神情,踌躇一阵还是开了口:“夫人把楚军内况源源不断地传给周勃和樊哙,说明她心里还是向着我大汉的。可是,项羽大张旗鼓地昭告天下,庆祝西楚后继有人,说明……说明那个孩子……”
见刘邦双眼满是怒火,张良不再往下说,只好重重地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只是希望如大王所说,韩信和彭越尽快赶到。结束多年征战,百姓能过上平稳安宁的富足日子。”
刘邦脸上的怒意渐渐退去,“她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她,孤也不是原来的沛公了。我大汉的血脉不会让人非议,外姓人的孩子也决计不可能混入刘姓宗谱。张良,孤心里有数。”
张良又是轻轻一叹,不再多说。
刘邦的视线再度投向远方,沉默许久后忽然开口:“张良,还有她的消息吗?”
张良没听明白刘邦指的是谁,刘邦只得说出名字:“阿雉。”
张良低头沉思一会儿,突然跪在湿淋淋的地上,以头抵地磕了几个头后站起身,“大王恕罪,有些话张良现在才说。”
刘邦面色一白,踉跄后退一步,声音颤抖道:“她死了?”
张良赶紧上前扶一把刘邦,“她还活着。”
刘邦稳了稳心神,脸色仍显紧张,盯着张良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张良苦笑着回答:“吕姬离开大王不久便有了身孕,那个男人发觉吕姬有孕后很快就离开了。臣曾问吕姬,孩子是不是大王你的。可吕姬矢口否认,并跪下恳求臣不能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你。”
刘邦心中惊动,阿雉当年居然有了身孕,那个男人为什么离开她,是因为那个孩子吗?如果是,难道是那个醉酒的雨夜,他强行要了她,她因而有孕?事后,他万分鄙视自己,强行和不喜欢自己的女人欢好,跟牲畜何异?所以,他选择淡忘,努力忘掉这件事,忘掉那个让自己觉得羞愤的女人。可越想忘记就记得越牢固。
直到海遥的出现,他才真正地放下,才真正地释怀。
现在,他又决定把海遥彻底放下的时候,那个女人的面容又浮现在他眼前,而且一颦一笑都是那么清晰。虽然他清楚,他对她的感觉已不是当年的感觉,她也不再有可能成为他最珍爱的女人,可感觉上就是那么奇怪,她也许是自己孩子的母亲这个新情况让他觉得心里一片柔软。
见刘邦久久不语,张良继续道:“臣以为,无论是吕姬的孩子,还是海遥的孩子,在大王君临天下前都不能轻易认下。”
面如沉水的刘邦轻轻颌首,表示赞同张良的说法。
张良正要再说,突然感觉到脚下的土地微微震动。张良面色一变,扬声叫回支到远处的侍卫,“速去探听消息,率军而来的是哪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