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驰骋沙场时他有了份牵扯,知道自己必须要留下这条命,因为他有需要保护的人。
从此,漫长的夜里他不再感觉孤单,因为身边有她。
从此,他肩上多了份责任,他要结束颠沛流离的生活,要让她生活在富丽堂皇的宫殿里接受四方朝贺,要让她每天都快快乐乐,开开心心。
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切的一切会在突然间发生改变。
她居然躺在别的男人怀里质问他。她居然愤怒地斥责他,说他闯进了她和那个男人的家。
多么可笑!
在他掘地三尺搜寻她的时候,她竟然在那个男人身边!
在他不顾危险深入鸿门堡救她的时候,她竟然躺在那个男人怀里斥责怒骂他!
今天,彭城传来消息,她竟然有了身孕,那个男人马上就要昭告天下,让世人同贺,她为他孕育了孩子。
刘邦仰望着满天星光,忽然放声大笑。直到笑出了眼泪,才收住声,他缓缓地挺直脊背,一个字一个字对自己说:“励精图治,养精蓄锐。我汉军东进的那一刻,就是为你们吹响死亡的序曲。”
深夜,樊哙刚刚睡着便被隔壁一阵激烈的刀剑声惊醒。他跳下床来不及穿鞋就往门外冲去。
隔壁,一间灯火通明的屋子里,紫末剑势不停,“昌平,你若再不反击,伤了你,算你活该。”
昌平本是军中将士,因为人机灵,被樊哙挑选为自己的贴身随侍。汉军定都南郑后,他被樊哙带进府里。长年跟随樊哙,与紫末自然不陌生,见她攻势越来越狠厉,他恶狠狠地道:“夫人,这可是你逼的。若伤了你,可不许向将军告状。”
这声“夫人”激怒了紫末,她手中的剑直直地刺向昌平的咽喉,“以后再叫夫人,小心我宰了你。”
昌平瞥她一眼不再吭声。
樊哙踢开房门,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去,待看清打斗的两人,气急败坏地跳起来就骂:“昌平,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老子的话也敢不听。停下,快停下。”
听了樊哙的怒骂,昌平本想抽身退出,紫末却一剑快过一剑。步步紧逼下,他苦着脸央求樊哙:“将军,你还是让我回军中吧。夫人这……每天这样被夫人逼着出招,实在是……实在是太痛苦了。”
樊哙冲上去夺过昌平手中的剑,“滚滚滚,现在就滚回军中去。”
昌平头也不回地出了樊府。
樊哙满眼心疼地盯着紫末,“你身子还没有完全康复,不能这么与人过招。愈合的伤口一旦绷开,即使再愈合也是要落下毛病的。”
紫末一声不吭地扔掉手中长剑,头也不回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樊哙跟上去,边走边道:“紫末,不是我不让你见大王。是他不愿意召见你。今日不同以往,他已经是汉王,我是他的臣子。我要见他,也必须经过宫内侍卫的层层通传,更何况是你。”
紫末停步问:“他真的就这么绝情,不想知道夫人的处境?”
樊哙盯着紫末的眼睛,“告诉我,由我转述给大王,不是一样吗?”
紫末摇摇头,“我不是不相信你,你是他的臣子,有些话你说出来,与我说出来的效果不一样。我不想让夫人与大王之间再产生误会,我一定要亲口告诉他,夫人的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
樊哙内心感动之下,热切的目光闪过一丝惊慌,“紫末,我已经看清自己的心,确信心里的人就是你,你……你心里还有我吗?”
紫末转身就走,樊哙不死心地跟上去,就在手搭上紫末肩头的刹那,她猛地转过身,盯着樊哙的双眼。樊哙硬生生地刹住步子,神色间又喜又忧,说出的话也结结巴巴不成句:“有……有我吗?”
紫末眼里隐有泪光,“樊哙,我跟你的那一夜你说过什么,还记得吗?”
樊哙脸上的欢喜顿时僵住了,好一会儿才羞愧地道:“我说再不招惹其他女人,说会一心一意对你。是我浑蛋,我言而无信。可是,紫末,我真的知道错了。”
紫末凄然一笑,“你明明知道我是感情内敛的女人,不会轻易付出感情,一旦付出就很难收回。你呢?却一次又一次地伤我,把我对你的爱当成伤害我的资本。”
樊哙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紫末没有说错,他确实是猪狗不如的浑蛋。
紫末的泪终于流了下来,“我心里有你,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可是,我不会再跟着你,永远也不。我不会让自己再受伤。”说完,留下一脸悲伤的樊哙,疾步走进自己的房间。
天色微明,辗转反侧一夜无眠的紫末翻身起床,推开窗子,却见樊哙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轻轻一叹,隔窗道:“但我不恨你,也从没后悔曾跟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