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子期垂头丧气地把虞妙戈轻轻放回锦榻上,向一起前来却一直默默站着的季布交代,“我亲自去太医院跑一趟,请董太医过来。季布,你帮忙照看一下妙戈。”
季布点点头,“子期,你放心,你我情同兄弟,你妹妹就是我妹妹。”
虞子期前脚刚出殿门,虞妙戈马上便睁开眼睛,疲惫地看了一眼季布,“麻烦你把窗子打开,我想看看桃花。”
珠泪滚滚,如清泉般不断往外涌着。季布看着无声痛哭的她,肚子里想好安慰的话一下子全忘记了,只是呆呆地望着她,“这里的桃花哪里比得上颜集的。虞姬……妙戈,与其留在这里日日伤心,还不如回到颜集,时日长了,你会忘记一切的。”
虞妙戈头也未回地道:“你退下吧。”
季布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绕过锦榻站在她眼前,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他有什么好的?除了现在瑶佤宫里的刘夫人,吴中他还有十二位姬妾,难道你真的以为他会回心转意,会一心一意地宠你爱你?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今天有刘夫人,明天还会有王夫人、张夫人……只要他喜欢,还有什么女人是他得不到的!你呢,在颜集时什么样,现在又是什么样?”
虞妙戈愣住了,捧起自己的脸,疑惑道:“我现在怎么了?很丑吗?”
季布拿起案几上的铜镜,放在虞妙戈面前,“憔悴、苍白、愁容满面,这不是你,你不应该是这种模样。”
镜子中的女人确实异样的憔悴,仔细看去,眼下竟然有了鱼尾纹。虞妙戈推开镜子,盯着季布惨然一笑,“我应该怎么样?”
季布脸上掠过一丝慌乱,可双眼却一直盯着她,眼神坚毅,脊背挺直,一字字地道:“应该美丽、高贵地活着。”
虞妙戈勉强笑了笑,问:“现在的我既不美丽,也不高贵?”
季布看了眼虞妙戈,垂下眼睑,“这个世界,让人最感到无奈的就是感情。你爱着的人不爱你,你不爱的人却深深爱着你。可是,怎么办呢?我们既不能左右别人,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所以,我们能做的只能是祝福所爱的人,她幸福就是自己幸福,至于拥有不拥有,又有什么关系呢。”
虞妙戈沉默很久,“你觉得,你爱的人幸福吗?”
季布满眸悲伤,“不幸福。她一直用别人的错误惩罚着自己,她自苦自哀,不断地伤害自己,却换不来爱人的一丁点儿怜悯。”
虞妙戈心头一震,“怜悯?你是说我的难过,我的伤心是想换取他的怜悯?”
季布目光炯炯地盯着她,“难道不是吗?”
虞妙戈再度沉默。
季布艰难地收回目光,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向殿外。他能做的只能是这些了,她能不能听得进去他无法左右。
微风吹过,飘忽的桃花悠然落在虞妙戈的脚边,她伸手捡起一片花瓣,轻声道:“我不要任何人的怜悯。他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他的成功就是我的成功。阿羽,从今天起,从现在起,我要做回苏瑞,我要以本来的面目爱你。”
蜡烛忽明忽暗。韩信以手托腮默默盯着火苗发呆,本以为留在刘家大营就会有海遥的消息,可没有想到,接连纳了两房姬妾的刘邦根本没有寻找她的意思,不但如此,连萧何等人也丝毫不露口风。
难道海遥发生了意外?刘邦迫不及待地纳妾真的是为了扩张势力?
不行,不能再这么等下去。要再找萧何,如果还得不到海遥的消息,就离开这里。
想到这里,他跳起来就向营帐外冲去。刚到营帐门口就与匆匆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韩信抬起腿来就是一脚,“瞎了狗眼了,到小爷的帐里也敢横冲直撞。”
萧何抱着肚子蹲下身,表情痛苦地瞪视着韩信,“你个泼皮,动脚前能不能先看清楚来人是谁。”
一见是萧何,韩信赶紧满脸谄媚地上前扶着他的胳膊,“原来是萧大爷。是韩信我的狗眼瞎了,误踢了你。你来得正好,我刚好找你有事。”
萧何眼一瞪,推脱道:“先说好,若是问夫人的事就免开尊口,说了八百遍了,我真的不知道。”
韩信拿出私藏的好酒,整壶递给萧何,“反正刘邦也纳了妾了,就海遥那性子肯定不会再跟他。你说吧,我嘴上有把门的,保证不会乱说。”
萧何拧开瓶塞就往嘴里倒,喝痛快了才开口道:“我真的不知道。”
韩信一把拿过酒壶,摇了摇后恨恨地扔到地上,拔出腰间佩剑,怒瞪着萧何问:“我再问最后一句,海遥到底在哪儿?她和刘邦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何赶紧后退,站在营帐门口,一副说完就逃的架势,“韩信,我萧何总归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可不能恩将仇报。我今天过来就想告诉你一件事,这些日子你常常擅自离营,无视军纪,再任意妄为下去,小心军棍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