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谈了很多,但多数时间是当母亲一直在询问,区雅芙多是有问就答。觉得无法回答时就选择沉默。她母亲问完自己想问的,就开始诉说当年离开a市后的行踪,当说到在香港认识了杨穆的爸爸时,区雅芙心中一动,但她脸上仍很平静,目光直视着挡风玻璃外的马路上,“除了杨穆外,我是不是还有一个同母妹妹?”
她母亲一怔,“认识杨穆的爸爸前,为了生活,我曾做过一次代孕妈妈,当时生下来的孩子,我并不知道是男是女?”
她母亲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一句时双唇已开始哆嗦,紧握的双手也颤抖起来,这件事出乎区雅芙的意料,她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合适。
因此,场面一下冷了下来。
又是长达十几分钟难捱的沉默,区雅芙觉得心口很闷,她边发动着车子边说,“看来你有遗弃孩子的习惯。你以后可以给我打电话,但请不要再联系我爸爸。我妈妈很善良,我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雅芙。”她母亲语带恳求。
区雅芙目光直直盯着前方,“妈,请原谅我的冷酷。但既然有了选择,就要尊重自己的选择。相信杨……杨叔叔也是个善良的男人,杨穆也是孝顺的孩子。”
她的母亲仰脸苦苦一笑,“雅芙,妈很安慰。以后我不会踏足a市,不会发生你担心的事。”
区雅芙如无魂野鬼一样没有目的向前驶着,逢路就走。她恨自己的冷酷,她恨自己的理性,她心底其实更渴望的是抱着亲生妈妈大哭一场,向亲生妈妈诉说这十余年的委屈,诉说自己是多么的孤寂。
可她能吗?她知道她不能。
一个心里藏有负疚近三十年的女人,会做出什么事来弥补这份愧疚,区雅芙无法预知。除了宣泄一下自己的心情外,没有任何积极的意义。并且,很有可能令亲生妈妈更加频繁联系老爸区达明,会慢慢渗透区家,令区家的妈妈伤心,继而慢怠杨家父女……
一道亮光闪过,区雅芙醒过了神。抬头望了眼刺目的红灯,赶忙一脚踏下刹车。幸好没闯过去,要不,车祸是免不了的。她轻叹口气,这电子眼拍一下也不是好玩的,想起去银行交罚然款的长队,区雅芙就直觉得心里犯堵。
等红灯的空当,区雅芙发现她竟在东开发区。偶遇了杨家母女,竟忘了自己出来的目的。她刚拿起电话准备拔号,凌柠浩已打了进来。
“你在家?”
“没有。你们在哪?”
“在家?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有车子鸣笛声,你不在市区?”
“在外面转转。”
“哦。”凌柠浩知道不能擅问,区雅芙不想回答时,谁问都是枉然。
区雅芙默了会儿,还是没有忍住,问了出来,“贝玺没事吧?”
“没事。”凌柠浩声音有些飘。
区雅芙又默了会儿,“你们先睡,我今晚回我家。”
“哦。”
区雅芙挂断电话。调头往市区飞驰。她觉得很累,但精神却有些亢奋。她记得家里还有些酒。
淡紫灯光下,鲍志杰背靠着沙发席地而坐,茶几上的酒瓶已空了一半。
推门而进的区雅芙有点意外。
但鲍志杰更觉意外。
两人呆呆相互看了会,都笑起来。
笑容虽相同,但意义却不同。
区雅芙的笑,是她没有失去他。
鲍志杰的笑,是新婚之夜居然碰到新娘子独自回家。
两人都清楚笑容的内容,但都没有点破。
“你……。”
“你……。”
很有默契的开了口,又很有默契的同时住了口。
鲍志杰起身拿了个高脚杯,“我带来了三瓶,够喝了吧。”
“喝着看。”区雅芙踢掉鞋子坐在他旁边,“我以为你再也不会见我。”
“有些事既已无法改变,何不爽快的接受。以后的事情说不准,但目前我仍希望咱俩是朋友。或许有一天,我感觉很不好,我就会离开。”鲍志杰盯着电视屏幕,右手却慢慢晃着杯中的红色液体,“因此,你并不需要为任何人改变自己,包括我在内。”
“明天去xx市,是……李孝琳的店开业吗?”
“呃。”
“她很漂亮,性格也很好。”其实区雅芙想问李孝琳过得是否幸福?可话到嘴边,她咽了下去。
鲍志杰喝了口酒,侧过身子漫不经心盯着她,“接着往下说。”
区雅芙被他说得微怔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曲解了她的意思。她唇边漾出丝笑,拎起酒瓶子为自己和鲍志杰各倒了些酒,“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没说什么。”
“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必须结婚的理由。因此,不需要找适合结婚的对象。”鲍志杰深深看她一眼后淡淡收回目光,“所以,不用你拉皮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