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无话。

直到这顿饭接近尾声的时候，戚尘远才再次开口：“有一点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选这个时候把真相告诉我，这个秘密你已经隐瞒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要突然说出真相，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不得不说吗？”

源晓竹想了想，还是决定如实相告：“我从帝国回来后，执政官向我建议的，他觉得让你继续这样误会下去不太好。”

戚尘远拿着叉子的手猛地顿了一下。

源晓竹奇怪地问：“怎么了？”

戚尘远一笑：“没什么。”

源晓竹也没有追究，低头继续吃自己盘子里的东西。

对面戚尘远的眼底显出几分冷意，不易察觉地轻哼了一声。

呵，路长卿堂堂一个联邦执政官，居然也会用这种小伎俩。

真以为别人看不出来他心底的那点儿想法吗？

可笑！

·

源晓竹最终还是同意了路长卿的提议。

这个结果本就在路长卿的意料之中，因此听源晓竹亲口说出来的时候并不惊讶。

倒是源晓竹看上去有些憔悴，像是思考了很久才给出了答案。

路长卿以为源晓竹是觉得自己责任重大，担心自己无法担此大任，于是适时安慰道：“你不用有太大的心理负担，离你正式走向台前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在此之前我会给予你全面的指导，把你培养成一个合格的继任者。”

“谢谢您，我没事。”源晓竹强打精神，“现在您能告诉我有关郑云从的事吗？”

“这件事情说起来并不复杂，”路长卿换了个更舒服地坐姿，缓缓说道：“郑云从和星际海盗真正开始勾结的时间并不长，他之前一直处在犹豫不决的状态，直到半年前，我通过联邦政府向他施压后，他才铤而走险的。”

源晓竹瞬间一个激灵：“这是您给他设的一个局？”

路长卿笑着点点头：“如果不通过这种方式，而是直接让郑云从下台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样会留下许多隐患。郑云从背后的利益集团堆砌了无数资源把他捧到这个位置上，如果郑云从就这样倒下，他背后的利益集团势必不会甘心。”

“仅仅扳倒一个郑云从是远远不够的，一个郑云从下台，还会有第二个郑云从被推上来，只有将郑云从和他背后的利益集团连根拔起，才能把合适的继任者推到台前，一劳永逸。”

“可当年您应该也是把郑云从当作继任者培养过吧？” 源晓竹轻声问道：“如果没有您点头，郑云从应该坐不到联邦议长那个位置吧？”

“当年我在郑云从身上花的心血不算少，”路长卿的笑容有点冷，“可郑云从太让我失望了。”

“郑云从并非我主动选择的继任者，而是被他身后的政治家族推到我面前的人选。当年郑云从被推到我面前的时候，他的履历堪称完美。”路长卿回忆着当年的情形，缓缓说道：“郑云从的家族按照顶尖政客的标准把他培养成才，他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从盖亚学院毕业后，直接进入联邦政府工作，一路顺风顺水，可以说是前途不可限量。”

“你从他的履历上挑不出什么错。”路长卿说，“当时跟我同时代的政治家们早已物色好了自己的继任者人选，我作为执政官自然不该再将这件事拖下去，于是接受了联邦政府推举的这个人选，并且花了很多心血来培养他，一路将他扶持到联邦议长的位置。”

“我不能说那时候自己的决定是错的，因为当时联邦政府确实需要一个继任者人选来让老一辈的政治家们压下赌注，”路长卿说，“但当时的决定确实有些不妥。”

“郑云从前半生的路走得太顺了，并不是说一个人非得要历尽磨难才配身居高位，只是一个从未遭受过苦难的人，你无法知晓当他真正遇到挫折时会做出什么决定——而这个决定很可能关系到亿万民众的生死存亡。”

“所以在郑云从被推向台前的第一时间，我就觉得有些不妥。但世事哪能尽如人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缺陷，我不能强求继任者的每一点都符合我的心意，完美的继任者可遇而不可求，因此我只能默许了郑云从做我的继任者。”

“但随着郑云从在联邦议长的位置上越坐越久，他的缺陷也暴露无遗。”

“郑云从成为联邦议长后不久，我一点点把权力下放给他，打算在他能够完全承担执政官的职责时，将执政官的位置交给他……”路长卿的声音很冷，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最初郑云从做得还算不错，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开始肆意为自己背后的政治集团谋求利益，他自以为做得很隐蔽，但事实上所有的事我都知道。而且郑云从的执政能力虽然不错，但还达不到我想要的标准。因此我不得不将考察期一再延长，直到最后，郑云从已经完全失去了耐性，开始不断地暴露本性，不计后果地以权谋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