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吵死了,你该减肥了!”嘴里虽然说着这样的话,少年却非常自觉地又朝里挪了挪,将大半位置让了出来。
“你才胖!”毫无疑问,不管什么年纪的女性,被说“需要减肥”都是不可饶恕的事。
女孩鼓了鼓脸,脱下鞋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因为体型足够娇小的缘故,仰躺下来也只占了一小半位置,她侧过脸扯了扯被少年压在胸口下的枕头:“你再过来点,万一掉下去又要麻烦我帮你按摩腰了!”
石咏哲本来听到前半句话还很有些心跳加速,但听到后半句……默默挪动,顺带将枕头塞到她脑袋下面,再帮其盖上被子。
大概是因为真的很困的缘故,没过多久,女孩就陷入了梦乡。而少年也终于不必再偷瞄,看着着她毫无防备的安心睡脸,他不知道自己是喜悦多一点还是苦恼多一点。像这样毫无芥蒂地待在他身边当然是令人高兴的,但不管怎样……也太没防备了一点吧?就算这种不设防是因为足够亲近,但也亲昵地有点过头了,就好像在她心中,他与小时候的自己并没有任何区别。这对石咏哲来说,实在是再糟糕不过的事情。
不知不觉间,莫忘的动作由仰躺变成了侧躺,腿部微微弓起,缩在被窝里的双手环在胸前,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石咏哲微皱起眉头,他记得在哪里看到过,这种如同胎儿在子宫中一般的睡姿是最缺乏安全感的。
小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
那时的女孩总是睡着睡着就跟八爪鱼似的缠到他身上,否则就是一溜烟地满床乱滚,经常害得他第二天早上从地上起床。少年的心中泛起些微的惶恐,究竟从什么时候起,她的身上发生了他所不知的改变呢?又或者说,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许早就疏远了。看,她连变成“魔王”这件事都从没有和他说过。
如果此时女孩醒着,并且能听到竹马心声的话,一定会说他真的是想太多。她并没有什么想要隐瞒他的念头,或者说,在涌起这种念头之前,石咏哲就已经被勇者之魂附身,而后陷入了和她一样悲剧的情形,所以从头到尾他们都是一国的。至于为啥之后也没和他说,那还用问吗?那种一看就是黑历史的事情谁说得出口啊!而且就算说了,按照少年爱面子的性格,也八成不会相信;就算勉强了信了,也绝对会和她闹别扭,所以……还是等他自己发觉吧。
可惜的是,少年哪怕醒着,也无法从熟睡的女孩口中得到准确的回答。
他只是自顾自地烦恼着——
上一秒才觉得过于亲近,这一秒又觉得早已远离,读不懂女孩心的少年,就这样陷入了思维的乱麻中,找不到头绪,更难以脱逃。
“嗯……”少女突然发出这样一声轻哼,也不知道到底梦到了什么,眉头蓦然皱了起来。
这声轻响也将少年从思绪中拉回,他下意识抓住自家小青梅缩在胸前的手,就像小时候常做的一样。掌心传递而来的温暖似乎给了女孩安慰,她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呼吸也由刚才的急促重新变回了平稳。
石咏哲注视着自己不知何时被女孩紧捏在掌心的手,心中如同被注入了刚熬好的糖浆,甜滋滋的,不停泛着滚烫的泡泡。之前的那些烦恼更是转瞬之间就失去了踪影,而目光,也自然而然地定格在了她泛着淡淡粉色的小脸上。
这样的情形在很久之前也发生过一次。
那是一个周末的早晨,他直接走过相通的阳台到了女孩屋中,她却还在睡着。
样子和现在很像。
眼眸紧闭,所以能更加清楚地看到那浓密如扇的睫毛,在色彩上与白皙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因为熟睡已久,她温暖的脸颊如同初熟的苹果般泛着漂亮的红色。呼吸间嘴唇微张,淡色的唇瓣粉嫩润泽,看起来有种格外柔软的触感,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亲自试一试。
那时,他心跳得厉害。
……现在也是一样。
过去与现在。
回忆与现实。
两个时空在这一秒似乎重合了,而女孩是少年眼中的唯一真实。
仿佛为了确定些什么,抓住些什么,石咏哲反手握紧莫忘的手,一点点向她的脸孔凑近。
近了……
更近了……
直到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喷洒自己脸上。
少年的手心不知何时已然湿润,呼吸也渐渐急促了起来,耳边除了被放大了无数倍的心跳声,什么也听不见。
只差一点……
就在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