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在风生+番外(90)
在那种环境里成长起来的风生,难怪身上会总带戾气。若非如此,他恐怕活不下去。
风生面色淡然,轻描淡写就说起了旧事。
“那时候照顾我和笑生的保姆是我妈的高中同学,学业上不如她勤奋,大学之后也很落魄,没有合适的工作,正好被我妈遇见了。她要兼顾工作和家庭,没有精力照顾两个孩子,就让这个女人帮忙,特意给她开了很高的薪水。只是没想到对方会觉得她是在高高在上地施舍同情,一直怀恨在心。”
最后在某一天,这个女人偷偷把双胞胎的其中一个廉价卖给了人贩,把他送去了云南。
“后来家里报了案,她也被判了刑,入狱之前还歇斯底里地骂我妈从高中起就瞧不起人,总端着架子以为自己高人一等。”
风生说完,眉梢一挑便笑了,神情嘲弄,是对这种社会失败者的不屑与怜悯。
他可怜她疯癫入魔,而他从地狱归来,却宛如新生。
朱菁听着他的话,正巧看见前方辜素芩和儿子说着话扬起的清婉笑脸,竟能和几十年前的她感同身受。
即便是没做错什么,有的人只要在某些方面的条件比他人优越,便会招来无穷无尽的怨毒与嫉妒。
作为上一代的职业女性,辜素芩美而独立,气质卓然,以优秀的成绩从医学院毕业以后就嫁进了中医世家林家,工作成果丰硕,必然逃不过小人暗剑中伤。
万事皆有因果,最怕却是累及后代。好在风生终是被找回来了,不枉孩子生母这多年的祈愿求福。
朱菁看着身侧人的侧脸,倍感知足,再开口时,便换了个轻松些的话题。
“听辜阿姨说,你和笑生的名字都是后来改的,原来是叫什么?”她有些好奇。
“小时候按族谱取的名字,后来去了云南也没用上。”风生没说叫什么,只道,“醒了以后还是习惯用以前那个,就改了。”
“还不止是改你的吧?”朱菁听得笑了,捅捅他的胳膊,“笑生的都一块儿给改了,当哥哥果然不一样。”
她揶揄他,被他掐住脸颊,斜睨着她道,“话还挺多。”
朱菁挥手拨开他的手,两人一路打闹着上了山,风生听着她的笑闹,也感到知足。
林家人见两个孩子死里求生才活过来,轻易便同意了他改名字,也是希冀能给他们换个命数保平安。笑生的名字里带一个“笑”字,是为了纪念早已离去的那个人,但他没告诉朱菁的是……他若不改名,怕她会找不到他。
如果不是她一心一意地考到了杭州,世界这么大,两个人错过了便是错过了,又谈何将来与其他。
……
入寺庙后,住持法师已在正殿等候,众人一一问候,随后便开始轮流跪拜敬香。
风生排在最末,在一旁同老和尚低声道谢,笑了笑道,“佛珠也就算了,那舍利子可是至宝,你竟也舍得。”
先人圣物在烈火中化为灰烬,却镇住了同胞兄弟的魂魄,以两串佛珠为媒介,引着他们的路,走向归途。
最初谈家与林家都来寺庙拜佛时,老和尚便知此事尚有转圜之地,那时向风生道一句“要能了生,才能了死”,也是为了给二人求得一线生机。
如今风生洗净戾气,谈笑了却前尘,尽皆夙愿得偿。佛家慈悲,点透信众的转机,却也只摆首道一句,“施主应谢者另有其人。”
老和尚的目光落向前方,素白蒲团上朱菁正双手合十屈膝跪拜,眉眼点亮了晨光熹微,满面虔诚。
这个女孩面容如玉,手上却生着厚茧,是抄了堆满桌案的经书抄出来的。她曾用三日高烧,为心上人续命。
风生的视线也落在她身上,温柔意从眼底泛起,再到嘴角,看她上了香挥挥手,招他过去,“就差你了,林风生。”
她叫他,从来是连名带姓。
风生抬步走过去,想起什么,又回首道,“恩德无以为报,香油钱倒能管足。”
当初在垠安庙宇里投的那一套紫色玻璃种翡翠套链是林主任从谈家董事会退下时得的好处,价值堪比谈家旗下的上市公司,被他带走散尽了,做个功德,但愿天下父母都能三省己身,静思己过。
生养子女既是恩,也是责。
恩愈是重,责便愈切。
……
八月初,趁风生还未开学,朱菁和他跑到了瘦西湖去玩了一遭。
西湖看得多了,便忍不住想比较比较。
景色如何先不说,要买门票是真的。在西湖可不用。
杭州人和杭州媳妇咂咂嘴,“啧啧”两声交了钱,在二十四桥上漫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