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谁让你一定要去找我啊?”
“我是不忍心看那个老魔女蹂躏一个还算美好的少年,好不好!”
“那天晚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杨榛嘟哝着。
“我说什么了?我怎么记不起来?”
“你说要永远和我在一起。”
“你做梦呢吧?我在哪里这么说过?”文欢耍赖。
“你说在你心里说过的。”杨榛委屈着。
“我在心里说的,你也能听到啊?”
“能……”杨榛的脸又红了,“因为,我一直都住在你的心里。”
文欢看着红着脸,撅着嘴的杨榛,他那么真实地坐在自己的面前,周围都是阳光,都是温暖,他们终于抱在了一起。光影纵横,他们再也不要分开,再也不要。
培德要许承言跟他去做个彻底检查,也好确定具体治疗的方案。许承言没有拒绝,他怕培德会伤心。去的还是那间诊所,不过这次好象多了几个护士跟着他。他换了宽大的病人服站在医生的办公室里等着检查。培德一直站在他的身边,不停地说:“别害怕,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他好象在安慰一个受惊的孩子,许承言笑了一下。
医生要他躺到冰冷的诊察床上,然后手伸到他的衣服里面去按他的胃部,不知道为了什么,在他的手接触的许承言的一瞬间,一阵针扎般的巨痛,排山倒海地袭上来,让许承言几乎窒息,他蜷着身子,咬着牙,觉得自己快要被撕裂了。
“你怎么了?”培德吓坏了,“你们帮帮他……”
恍惚中,许承言看见几个护士进来,她们把培德推了出去,然后她们试图按住他的胳膊,固定他的身体,医生因为靠近而放大的脸,在和他说着什么放松,别怕之类的,可是,太疼了,太疼了,他做不到,做不到,终于,他在这阵铺天盖地的疼痛里,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那是个很长的梦,他看见了很多很多人的影子,有秦周,培德,妈妈,宋邻,还有孤儿院的一些人,他还不知道,自己活着的二十五年里认识了这么多的人呢!那些脸孔好象浮在水里一般,风吹来,皱皱地,过一会又静回去,重新清晰起来。许承言感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疲累,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的每一个末梢。
他睁开眼睛,培德睡在床边,眼袋都出来了。许承言没有叫醒他,看着四周,天黑了,午夜了吧?看起来,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就象他经过的二十五年里,从来不曾有声音打扰过一样,这应该也是一个寂静的夜晚。许承言想动动身子,可是没有力气,培德忽然醒了,看见他清醒着,笑了:“你睡了两天了,好些了?还疼吗?”
许承言微微地摇头,勉强地微笑。
“医生说,观察两天就可以回家了。去我家住好不好?”
许承言摇头,想起了宋邻,“你怎么总呆在这里,宋邻怎么办?”他用插着点滴的手做手语,培德连忙放好他的手:“你别乱动,行,你不喜欢就不搬,宋邻家里把她当成熊猫那么保护着,不用你担心。”
第二天,培德把许承言接回家。许承言发现培德把自己的行李也带来了:“你这是干什么?”
“我搬过来住几天。”
“不要,培德,你不要这样。”
“我怎么样了?你要是想收房租,我给你。”培德尽量开着玩笑,可是他看见许承言低落的眼神,心里就黯然,“求求你,让我陪你。”
许承言没有再说什么,他不能再让任何人伤心。
培德给他买了张很大很舒服的躺椅,就放在客厅的大窗户下面。许承言躺在上面,想起了那些和秦周一起的下午,也是在这里,一样的阳光灿烂,斯文淡雅,不知道为了什么,他开始越来越多地想起以前的日子。
培德拿来水,让他吃药:
“想做些什么?看书,我给你拿。”
“我想画画。”他想起那幅画,还差最后的补色和修整了。
“不行,身体好了再画。”
“我现在还不错,你让我画嘛!”
“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你送回医院去,让医生看着你。”
许承言果然不敢说了,他不喜欢医院,在那里,他紧张。
培德开始很忙,他请了个专职的护士,四十几岁,样子很慈祥。除此之外,他还找了个钟点工,打扫卫生和做饭。许承言有洁癖,不能让他在最后的日子,忍受什么委屈了。护士和钟点工都懂手语的,这点很重要,培德每天都在绞尽脑汁地想着,他还能为许承言做些什么,然后发现,许承言竟是个对生活没有什么要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