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世勋站在台阶上，睨着跪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努力挣扎而起的苏黎，最后撂下一句话，“别想寻死，你若想你妈还有一口气，那你就像一条狗一样的活下去，为她赎罪。”

呵。

原来在方世勋眼里，她苏黎真的是一条狗。

不，或许连一条狗的地位都不如。

苏黎挺着麻木的身子。

身下一股一股的血水流淌而出。

殷湿了衣裙，殷湿了砖石。

这漫长的十二年。

从她进入方家的这漫长的十二年。

她经历过方世勋温柔般的爱意，

经历过方世勋狠辣绝情的手段，

爱，是他给的。

疼，也是他给的。

她看着手腕上无数蜿蜒的刀疤，

这一次，

她想彻底摆脱方家，摆脱这折磨了她十二年的一切。

天色昏沉，窗外飘起了小雨。

方世勋带着柯婷婷出院离去。

苏黎从昏迷中悠悠转醒。

身体仿佛被掏空。

血浸染了整条裙子。

楼道里亮着几只昏黄的壁灯。

苏黎捂着疼痛的肚子艰难的挪向母亲病房。

监护室外的看护不知什么时候被撤离了。

她推开了许多上前来打算搀扶她的好心人。

扒着门边，从玻璃窗看到了母亲。

仪器滴答滴答的响着。

宣誓着里面那个躺了多年的人还活着。

以另外一种方式活着。

苏黎脸色惨白，双眼含泪。

缓缓的走了进去。

坐在病床旁的椅子里。

带着血迹的手慢慢抚上母亲的手，“…妈，我是小黎呀，你能睁开眼看看我么。”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滴答滴答的声音。

床头上，挂着一堆账单。

从柯婷婷苏醒。

方世勋便下令将母亲从VIP病房转到了普通病房。

显而易见，他也不再支付那昂贵的费用。

厚厚一沓子账单，仿佛在嘲笑苏黎。

看，你根本离不开方世勋。

你还是会跟往常一样，最后不得不妥协，为了钱，为了母亲，为了生存，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

你最后只能重新爬上方世勋的床。

可她苏黎不想再这么做了。

压着账单上有一颗圆形按钉，她轻轻抠了下来。

对着自己的手腕，用力扎了下去，向下一扯。

苏黎张开干裂的嘴，仿佛偷偷松了一口气，疲惫的趴在母亲床头，手盖在氧气罩上，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妈，活着太疼了…”

第3章 苏家

凌晨一点。

东海市进入了炫目的夜生活。

红色酒吧内。

苏黎一身学生装扮，端着几瓶洋酒，在人群中热卖。

一只咸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美女，长的挺清纯的，陪我喝两杯。”

她被吓得正不知所措，穆肖突然跑过来帮她解围。

并让她在门口等着。

不出一刻钟，他手里拿着一卷钱，走到苏黎面前，塞进她手里，“这是今晚的酬劳，真是多谢你了，要不然我一定被开除。”

苏黎攥着手，咬咬牙抬起手，将钱握在手心里。

从这里回到家，有一段很远的路。

末班公交也已经停了。

苏黎换下高跟鞋，穿上跑鞋快速的往家的方向跑去。

远远的她看到了家人为她留着的一只黄灯，内心升起一股恐惧。

握着门把手，深吸了两口气，才在漂亮的脸蛋上堆起一抹无奈的笑意，“我回来了。”

苏黎刚脱下鞋子，准备换上家里的拖鞋，只听啪的一声。

摔过来一只破碎的杯子，“这都几点了才回来，你是想饿死我们一家吗？”

苏黎抬起的脚猛的扎在杯子碎片上。

疼痛瞬间溢满，“爸，我，我今晚有事，去帮穆肖的忙了，所以回来晚了，你别生气，这是今晚的钱，你收…”好。

话都还没说完，

苏黎的父亲苏大全看到钱，双眼冒着绿光扑了过去。

贪婪的数着，一张，两张，“啧啧啧，要我说，你也跟穆肖去做夜场算了，一晚上能挣这么多钱…”

“成天打工打工，你挣了几个钱，从早到晚不见人影，也没见你拿着大钱回来过。还不如去做小。姐，养活我们一大家子，让老子也能吃香的喝辣的。”

苏大全一边点着钞票，细小的眼睛瞄了一眼隐忍的苏黎，“还有没有了？我告你可别藏私房钱，要我知道了，打断你的腿，”

苏黎抿着双唇，看着苏大全，“我哪敢啊爸，你饿了么，我可以去给你做夜宵，”

苏大全反复数着钱，挥挥手，不耐烦说道，“不用了不用了，等你回来我岂不是饿死了，我们已经下过馆子了，正宗的手扒肉，味道真不错，就是贵了点，不过你今晚拿回来这钱，够我明天好好喝一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