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起了争执,她就能名正言顺地说“我们先分开一阵子吧”。她和阿银的关系众所皆知,她就像他孙女儿一样,百善孝为先,这个原因讲出去,应该没有人不信服。
这一段时日,杜乐茵就先住在阿银这儿,一边找其他房子。
她看中了离以前住家稍近的一处小区,那儿气氛宁馨,交通方便,生活设施齐备,重点是她看的那间房,阳台因前位租客的兴趣,种满了许多花草,令她一眼就爱上,恨不得立刻搬来居住。
绕了一圈,她才明白,人不能太无保留,总要给自己留下一个遮风挡雨养伤的地方。
于是立好契约,讲好入住日期,剩下的便是搬过来的问题。
早在筹划这件事前,杜乐茵已将简础洋屋里属于自己的东西一点一点收拾了干净,她用尽了力气,却也庆幸自己还有余力,逃离那片深不见光的、情爱的泥淖。
一开始,简础洋很沉得住气,偶尔在电话和简讯上关切阿银的身体状态,慢慢地他没了耐性,一直问她什么时候要回来?杜乐茵则是不轻不重地回:不知道、再说吧等等。
好险是在电话里,若当面,她不敢保证自己能回答得这般流畅。
终于在一个多月以后,简础洋爆发了。
“你到底想怎样?”
这句话在很久以前,他也问过她一回,那时她听得一阵心跳,血液循环急速,全身热烫到不行,如今却只剩余一点儿灰烬,兴不起火光。
“师傅就像我的亲人,我想好好照顾他。”她仍旧是这一句话。
简础洋深呼吸。“你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家了。”
“喔。”
他头痛了。他现在知道,一个人跟你吵的时候还不是最可恶的,是连吵都不肯吵!“等下周你就搬回来,嗯?”
杜乐茵没说话。
她深呼吸,正要开口把那些准备好的台词讲出来,却听简础洋道:“你看你,一个多月不在,阳台上的花都该枯了——”说到这儿,他一顿,手机里一阵吵吵嚷嚷,她隐约听见他拉开玻璃门的声音。“你把花都带走了?”
杜乐茵叹了口气。“是。”她没想到,他居然到现在才发现。
简础洋一阵沉默。确实,当初她过去一星期,连小花盆一起带去情有可原,但换个说法,她又不是不能回来给花儿浇水,这般劳师动众,大可不必……
除非,她走了,就不打算再回来。
“你到底想怎样?”他又问了一遍,这次是带着混乱及不可置信的。
“我想……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
“不可能。”简础洋想也没想便冒出这三个字。他强烈预感,一旦这次他若放手,有可能再追不回……
光是想象,他胸口便传来一阵激猛痛楚。他不懂,她这是怎么了?他们先前不是一直都好好的?
“乐乐,我们当面谈谈。”也许是他那时忽然说要结婚,吓到她了。
想来想去,只觉这个可能性最大,何况他求婚求得……确实不浪漫,她会为此产生不满,也是可以理解。
杜乐茵在电话那一端宁默。她握着话筒,手心发汗,胸口震颤得厉害。这不是她预料中的情况,她没想到……简础洋竟会这般执拗。
于是良久,她回道:“好,我知道了。”
简础洋和她约了三天以后。
尽避没有必要,那天杜乐茵还是和同事调了假。她很早就起床,把刚搬进来住的这间屋子从头到尾清理了一遍,拿着一块菜瓜布,把每一块磁砖都仔仔细细地擦了,直到发亮为止。
她不嫌累,这儿是属于她的城堡,没人可入侵,她把自己所有的心神精力全心全意贡献给它,至少这一次,她不用担心真心白费。
打扫好了,她给阳台的花盆浇了水,几朵小白花迎风摇曳,很是惹人怜爱,她用手拨弄,勾了勾唇。当初买这盆花的时候是希望简础洋也可以看见花开的样子,没料兜了一圈,终究还是无缘。
晚上七点,杜乐茵来到简础洋预约的餐厅,侍者领她进去。
只见他早已候在那儿。他服装正式,一身深灰色西装搭配酒红色领带,头发梳理得十分整齐,衬托出他刚凛五官,比平时上班还要更出色几分。
他正和一旁的领班交谈,黑亮的眼注意到她,便转过头朝她这儿一笑。“你来了。”
“嗯。”杜乐茵掩住自己猛然失序的心跳,淡淡地走了过来。
简础洋很忙,但他一向有个优点,就是绝不迟到,即便真临时有事也会提早通知,不会教人白等。
“吃什么?”他把Menu递给她,似乎打算吃饱了再谈。
她没异议,想两人确实好一阵子没这般平平静静地吃过一顿饭了,往后……机会应该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