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我,并且抱我。
这意思再明确也不过,她没办法对他说爱,在什么都还没为他做的情况下,她讲不出这一句话,那太肤浅。倘若先前是抱着略尽夫妻义务的心态,她现在也已不再那么想,她只是很单纯地想要拥有他,也想被他拥有。
被这个付出一切,只想爱她的男人。
相贴的唇瓣带着一种温温的甜味,她不自觉润了眼,沉浸在这过分甜美的吻下,光只是唇与唇的接触就足以使她彻底失去力气,几乎要在这样真挚的吻下融成一片水蜜。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两人浑身一震,互相看着对方,此刻的姿势极尽暧昧,她被他给压在身下,而她则是有些迷蒙地看着在她上方制造出偌大阴影的男人,她朱唇微张,被吻得湿润,艳红得足以刺激任何男人。
手机还在震响,他深深吐了口气。「等等,我去看。」
「喔。」
她呆呆地应,只见宁昱凯以一种艰难的方式从她身上退开,走到她搁置手机的餐桌前。她肤上还浸染着属于他的热度,一下子被抽离,觉得有点冷。
从她这个位置,她只看得见昱凯的背影,他替她接起手机,不知道讲了什么,然后挂上电话,整个人还站在那儿,肩膀起伏,似乎做了几个深呼吸。
她看着,有些迷惑。「怎么了?谁打来的?」
他没回答。
「昱凯?」冉撷羽爬起身来,撑着地板的手不小心压到按键,一时疼得让她倒抽一口气,抬手一看,竟有些擦出血来。
宁昱凯叹息,转过身,餐桌那儿的光线较暗,使他看起来沈了好几分。他走过来,可即便在阳光下,表情仍旧晦暗得惊人。
「撷羽,有一件事,你冷静一点听我说。」
「……可不可以不要?」
她拒绝得有点幼稚,心脏彷佛被人捏紧,手心里还冒着血,不好的预感笼罩住她,使她一时有些难以呼息。
宁昱凯看着这样的她,胸口的痛楚并不比她少。他们之间……再禁不起任何折腾了。
「准备一下,我们得去看你妈妈。」
冉撷羽脑子彷佛被人炸过,眼前一片黑。
「她从楼梯上摔下来,目前状况……不太好。」
宁昱凯用了最保守的说法,实际上,电话里的人很直接地说有可能伤重不治,要他们作好准备,因为是头部落地,一下子大出血,即便抢救得当也很可能一辈子再无法醒来。但他不敢说太多,怕眼前的她胡思乱想。
可冉撷羽像是什么也没听进去,整个人杵着发怔。
宁昱凯不得不用点力揪住她的肩膀。「撷羽!振作一点!妈只有我们了!」
妈……我们……
对,他们结婚了,她母亲也算是他的。冉撷羽惊醒,微微渗血的手握住了他。「好,我们过去!」
冉母所住的疗养院位于中坜,意外发生后,她被送到附近的大医院。一获知消息,两人便立即换过了衣服,驱车前往。
一路上,冉撷羽态度冷静,更像是抽离了情绪,她麻木地直视着前方公路,不发一语,宁昱凯一边开车一边关注她的情况。「要不要先睡一下?」
她没回答。
只是下一秒,她的手便牢牢地握住了他置于方向盘的右腕,顾不得危险,恍如一种无意识的行动。她的温度冰冷刺骨,手心潮湿,宁昱凯以另一只手稳住车子,大掌转而将她的手紧紧握牢。「不会有事的,别想太多。」
她轻轻应了声,闭上眼。
为了转移注意力,宁昱凯打开广播,听着旁人不着边际地谈论着快乐的话题,彷佛就能遗忘自己的悲伤。Richard Marx的〈Heaven Only Knows〉自另一端倾泄而出,那忧伤的调子一下子淹没了他们——我的心是年轻的,但灵魂已老。我说出的我从不曾做到,我以背抵住砖墙,这是我唯一可以感到自己坚强的所在……
是的,她真的老了,灵魂背负太多,已经疲惫。她本以为自己可以漠视爱情,过得很好,却不然。真实的她渴求感情,脆弱不堪一击,她其实一直都在期待着,总有一天母亲会恢复正常,看着她,跟她说一声:妈很爱你……
假若连这个微小的期盼都是奢望,那么,她的人生还能够期待什么?
她不知道,只是此刻手上的温度正企图融化她心底的寒冷,她没抗拒,只是不知道他办不办得到?
从台北到中坜大约四十多分钟的车程,宁昱凯无视红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当地医院,可惜仍是晚了一步。冉母被人从手术室里推出来,脸上很戏剧化地盖着一块白布,揭开来,略显苍白的面容看起来很安详,好似只是睡着了。
宁昱凯早在接到电话时便作好了最坏的打算,却没料到会这么快,他站在冉撷羽身后,扶着她两边肩膀,感受到她最细微的震动。她身上温度仍旧冰冷,像个冰柱,几乎让他错觉她下一秒便会碎成一片片,可实际上她很好,表情沉静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母亲,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