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县,入夜,守城的士兵们看看时辰到了,开始关闭城门。
正在城门将要合拢的瞬间,小兵听见异样的响动从城外传来。
两个人停手,探头往外看的当儿,就见一道黑影直窜进来。
小兵们大吃一惊,回头看时,那黑影已经迅若闪电般冲入巷口,快的让人分不清是狼是狐。
府衙,书房。
袁恕己冷笑道:“让他们只管闹,说我贪赃枉法?可知我现在后悔的很。”
吴成在侧问道:“大人后悔什么?”
袁恕己道:“后悔我一时心软,还给他们这几家人留了些活命的本钱,应该把这秦张王几家的家产尽数罚没才是,那会儿可看他们还怎么闹?我修善堂的钱也都足够了。”
吴成跟左永溟相视而笑,两个府衙的公吏在旁,想笑又不敢。
其中一个老成些的主簿起身道:“大人有心要修善堂,却是大好事,先前罚没的秦张王几家的财产,若是俭省些用,倒也还能够,大人不必为此过分苦恼。”
袁恕己道:“嗯,除此之外,要找个可靠之人负责善堂的修缮,账目等要一应分明,决不许弄虚作假等情出现。”
几个人忙道:“都是不敢的。”
——他一来就杀了当地赫赫有名的几位士绅,如今桐县之内,谁还敢小觑这位看似面嫩的刺史大人半分?
袁恕己见此事完了,挥手让这几个人退下。正要再看两份公文,忽地想起一事,便问吴成:“一天一夜了,小弦子回来了没有?”
吴成道:“下午的时候打听得不曾回来。”
袁恕己道:“军屯有消息回来么?”
吴成跟左永溟皆摇头。左永溟迟疑片刻,问道:“大人,为什么送一封书信,竟要遣十八子前去?”
毕竟“逃兵”乃是丑闻,所以雷翔只私下里跟袁恕己说过。袁恕己也知道关乎统帅苏大人的颜面,是以连这两个心腹也不曾告诉。
正说到这里,忽然听见外头有呼喝之声传来。
袁恕己道:“是谁在吵嚷?”
说话间,又有人道:“拦下它!”
左吴两人对视一眼,下意识以为是有刺客,才要拿兵器,就见一道影子从门口跳了进来,把屋内三人都吓了一跳。
袁恕己定睛看了会儿,自然认得是向来跟随阿弦的那只狗儿玄影。本来以为这玄影是不见了主人故而过来府衙找寻,才要失笑,那笑却又僵在嘴角。
原来袁恕己已经看清,玄影口中还叼着一样东西,此刻便放在地上。
玄色弁帽,垂两个蹼角儿,正是县衙捕快们戴的公帽。
吴成跟左永溟也看的分明:“这狗儿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又问:“怎么还叼着这东西?”
袁恕己早已起身,他转出桌子,俯身将那帽子捡了起来。
黑狗仰头看着他一举一动,嘴里发出一声低鸣。
袁恕己看着手上比普通公帽要小一圈儿帽子,皱眉看向玄影:“小弦子出事了?”
玄影昂头叫了声,后退两步。
袁恕己眼神闪烁,缄口无言。
吴成上前看了眼,问道:“大人,这是十八子的帽子?可是……”
话未说完,就听见袁恕己沉声道:“速速备马,点二十名公差,出城寻人!”
“什么!”两名心腹又是莫名,又且震惊。
外头尚在落雪,又渐渐夜深,这时侯出城,吉凶难测。
何况只是见了一只狗儿,就贸然如此决定,简直如同儿戏。可两人还来不及规劝,袁恕己早已大步流星出门去了。
袁恕己出门点齐了兵丁,翻身上马,带队浩浩荡荡地往城门卷地而去。
雪已经没过脚踝,城门已关,几个士兵缩颈袖手,一边儿议论方才那猛然闯进城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正想进房内暖和暖和,就听见急促的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
袁恕己亲自出面叫开了城门,玄影早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迎着风雪狂吠数声,便沿着官道往前。
桐县兵紧紧跟随,如此走了七八里路,风雪之中,却见前方路上似有灯笼火光,粗略数一数,竟有数十人马。
风雪暗夜,也不知是敌是友,袁恕己心头一紧,命部属严阵以待。
不多时,先行探路的吴成回报,原来那前方来的,是军屯的雷副将。
袁恕己打马上前,同雷翔碰头,才知端倪。
原来阿弦所骑的那匹马乃是军马,主人失踪后,那马儿百无聊赖,便调转头仍是往军屯的方向而去。
军中的人才发现马儿回来的这样快,且缰绳垂地,知道事情不对,即刻上报。
雷翔出门查看,见绳垂蹬歪,知道不妥,即刻亲向苏柄临禀告。
苏柄临便命他带一队兵马沿路搜索,同时派人前往桐县询问阿弦是否平安回返,因风高雪急,两队人马于途中碰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