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卿卿然(16)
她这辈子,过的好苦啊。
既然如此,他又怎么能置身事外。辛苏看着陈右安说:“我想吃芙蓉酥。”
“好好,我叫人去买,去买。”陈右安慌得不成样子,眼刚看向外面又赶紧转向她。
辛苏摇头道:“我要你去。”
“我去,我去。”陈右安早就无法思考,往外走了两步才想起什么,他转身看着她说:“你要等我。”手握成拳,用力到全身都在轻颤。
辛苏笑了,说:“我等你。”
她的口吻坚定柔和,场景像是以前很多个夜晚那样,她只是在绣花,等他出门回来后,她还在那里。
陈右安骑马疾驰到了徐李斋,买完芙蓉酥冲回太师府。远远儿的,他看到素月站在府门前。
陈右安跌跌撞撞下了马,素月迎上前刚想说话被他阻止了。
陈右安将手里的盒子递给素月说:“你们夫人就爱吃这个,拿好当心掉了。”
“还有陈永你过来,把马牵去后院多喂些饲料,精料多放。夫人院里的花该换换了,我刚才瞧着有几盆都蔫了。就换那个竹叶兰,青青脆脆的她肯定喜欢。”
陈右安边往逸春阁走边吩咐着,丝毫不给旁人开口的机会。素月听着悲从中来,频频抬手抹去眼泪却不敢哭出声。
“马上要入夏了,夫人怕热,冰也该采购起来了,贵些便贵些,一定要大块的。”
“是。”陈永应声,已经带了浓浓的鼻音。
陈右安是他从小看到大的,除了幼年那段悲惨无助的日子,他及冠后何时这般脆弱过。
他现在的言语行为都像是临死前的虚张声势,明明知道结果却还要殊死挣扎。
陈右安走向逸春阁的脚步越来越慢,话也越来越少,他不知道还能胡言乱语些什么来强装镇定。
快到逸春阁时,陈右安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打了个寒战,带着些不确定地问:“今天是暮春罢。”
陈永:“是。”
那怎的这样冷呢?冷的他骨头缝都冒寒气。陈右安一面想,一面走。
逸春阁到了。
有哭声传入耳中,陈右安站在院子门口整理了下衣袍,拍拍上面本就不存在的灰尘。他想笑,嘴角却像被封住一样动弹不得。
陈右安尝试了很多次才无奈作罢。他抬腿跨进院子,却被门槛挡了个趔蹶。
腿软的几乎走不稳,陈右安还是推开旁人的搀扶,从素月手里拿回芙蓉酥一步一步走进屋里。
发出哭声的是莲心,她低着头跪在床前,不住地擦着眼泪。陈右安挥挥手,所有人都退下了,一瞬间安静的可怕。
辛苏躺在床上,眼睛闭起来,神态安详。
陈右安走过去将她的尸体抱在怀中,眼泪滚落在她脸上。他说:“我回来了。”
辛苏的唇微微弯着,像是在笑。
她和婉姨娘一起走了,去到一个不再受苦的地方。
那里很温暖,有灯,有榻,有芙蓉酥,有娘陪着。
屋外的人听到一阵大笑,然后转为声嘶力竭的哀嚎。
太平九年,陈太师之妻薨。太师哀恸欲绝,在葬礼上吐血不止,从此卧床静养,闭府谢客。
太平十一年,天灾不断,民不聊生,皇帝亲自请陈太师出山。太师鞠躬尽瘁,倾全力稳固江山社稷。帝感念师恩,加封侯位,世代承袭。
太平二十七年,陈太师薨,帝甚哀,痛哭国失栋梁,追封十八字谥号,大赦天下以示哀悼。
至此,故事终了。
第二卷 公子X青衣
第9章 青衣冢(一)
许记酒馆还和往常一样,主房娘子倚在台前算账,店里零星坐着十几个人。其中有抬轿的,有杀猪的,有种地的,有押镖的,总而言之是群平头老百姓,扔人海中立马找不见的那种。
他们都是卖力气的,手上没几个钱,还有一家老小要养。
青楼赌馆去不起,空闲了就来这消遣。一碗烧刀子,一叠花生米,吃的也开心舒坦。
中午刚过,酒馆里正是人最多的时候。
打外头来了个中年人,不惑之年头发就已花白。身形高瘦,一袭青袍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气度却高雅,弥补了他磨得破损补丁无数的衣裳。
可当他走近一瞧,那脸又好看得紧,真真的凤眼长眉,面如温玉。可惜年龄大了,眼尾都有了细纹。
众人啧啧唏嘘着,宋二这张脸他们都看几年了还是觉得惊艳,也不知他年轻时该是何等的风姿卓越。
这就是个边城小镇子,地方小,人也少,一条街上住着的人都彼此熟悉。今晚西家婆娘骂汉,明早就能传遍街坊,传得连那东家婆奶都能跟着说道几句。
可是谁也不知道宋二是什么来头。据七老八十的太爷讲,十几年前镇上来了个姿容高华的青年,既无父母相随,也无兄弟陪伴。他一个人带着包袱就在这定居了,一住就是许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