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着,大宝哥不是你说的那样人,大宝哥可真心了。”
“十几岁时的真心,同二十几岁的真心,可不一样。”
阿曦眯着眼睛,问纪珍,“那你二十几岁真心就与现下不同了?”
纪珍肃容道,“我岂是那样的俗人,这些年,我在帝都,也算有些见识。不论豪门,还是官宦之家,或者平民之家,各种各样的事都有,有一些是我亲见的,有一些是我听说的。曦妹妹,我要不是想得清楚,怎敢向你提亲。别人看咱们的亲事,只觉热闹体面,我却是想得清楚明白,方敢向父母提求娶你之事的。”
阿曦抿嘴一笑,唇角边两个浅浅梨涡,道,“这话我记得,待二十几岁时再问你,你可不许忘。”
“一准儿不忘。”纪珍道。
阿曦递瓣桔子给珍哥哥,托珍哥哥,“珍哥哥,你不如去给大宝哥提个醒,鼓鼓劲儿。”
“这事要如何说呢?鼓励他再继续追求隋姑娘?”
“不是追不追求隋姐姐事,是让大宝哥看开些。我看大宝哥白考了举人,其实笨的很。”阿曦道,“那种送点心送衣料的路数,只要不是眼皮子浅的,谁会为点儿东西就真个去倾心一个男人呢。看人都是看品性,大宝哥先时帮隋姐姐不少,隋姐姐当时虽拒绝了大宝哥,也真心劝他向上的。大宝哥这人,很有些死心眼儿。要我说,即便不做夫妻,他要是真心,隋姐姐好,他也当高兴的。眼下就有一桩事可做,都说隋姐姐不能生养,这北昌府最大的名医就是窦叔叔了。何不求窦叔叔帮隋姐姐诊一诊,要真是隋姐姐身子不好,用药调理一二,有没有用的,也是大宝哥的心意。以后纵使无缘,他也为隋姐姐尽过心尽过力了。隋姐姐人很好的,她是那种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人,她与我说,倒不是大宝哥不好,只是大宝哥条件太好,她才不敢嫁。要是换个人,大宝哥有这心意,估计早就答应了。哪怕江舅舅家不乐意,大宝哥现在正是心热,什么法子没有呢。隋姐姐就不屑于那样的事,所以江家舅妈提亲,她才拒了。自从拒了大宝哥这亲事,哪里还有媒人敢上门,人家媒人都说,年轻举人尚不乐意,不知隋姐姐乐意什么样的呢?”
阿曦叹口气,“大宝哥只想自己的委屈,他也不想想隋姐姐也有难处。他俩都是好的,这事儿成不成的,我还是希望他俩都能好好儿的。”
纪珍听得心里暖暖的,觉着曦妹妹心地真正好,既是曦妹妹请托,纪珍当然会照办,私下同大宝长谈了一回,大宝沉默半晌,道,“以往我总觉着读书上不输人,就算出众了。重阳哥说的没错,我其实最是个笨的,我这眼里,总是看到自己多一些,也不怪她不乐意。倒是曦妹妹,比我这个枉称一腔深情的想的更周全。”
第437章 北昌行之一二五
纪珍走之前又写了很厚的一封信给曦妹妹,这次江岳父根本没有翻阅的欲望,直接就转交给了阿曦。两家因成亲家,自然更添一层亲近,纪家人回北靖关时,阿念要去衙门没空,何子衿带着阿曦亲自相送。
依依惜别后,纪珍一上车就从袖子里取了个巴掌大的红木匣子出来,江夫人与儿子同车,见这东西不禁问,“是什么?”
纪珍喜滋滋的,“曦妹妹给我的。”
“原来定情信物啊。”江夫人取笑一句。
纪珍道,“娘,我跟曦妹妹都定亲了,这该是定亲信物,怎么能是定情信物呢?”
江夫人就着儿子打开盒子的手,见里头是鹅黄缎子包着个什么东西,江夫人取出来,竟是一件简简单单的平安扣。说是简单,是因时人多喜于平安扣上雕些流云蝙蝠已增吉祥之意,而这枚平安扣就是简简单单的素净玉环,不过,虽则素净简单,亦可见刀功饱满俐落,可见雕得此玉的定是位雕功不凡的玉师,所用玉质亦是上等羊脂玉,当真是白若截肪,内蕴雅光。北昌府的冬天多冰雪,今日亦是阴天,车窗闭的紧,壁挂一盏琉璃灯,那平安扣上编着一段簇新红绳明显是用来佩带的,江夫人一笑,拈起红绳,坠子一晃,江夫人见坠子另一面仿佛有字,再将坠子拈在手里,凑近琉璃灯,见上面是四个刀削斧凿的小字:平安如意。
因平安扣不大,故而,字大小有限。但这样小的字,且写的是平安如意这样的内容,硬是让人看出刀光剑影之锐意,江夫人不禁赞一声,“当真好字。”赏玩一番,看儿子眼巴巴望着这坠子呢,江夫人一笑,将平安扣还给儿子,道,“这是块老玉了,既是阿曦与你的,你好生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