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无心,请君和离(34)
慕容岚没有想到的是,人心不足,她以为她们母女二人能掌控住全局,却不知道阎嵩野心更甚,反将了她一军,差一点,她就亲手害死了穆淮。
而阎嵩在兵部任职这大半年来更是耐不住性子,他也一身武艺,怎么就得不到陛下重用?
什么军功最后都落到了穆国公府,他好歹也是名正言顺的武状元,是要振翅翱翔的雄鹰,怎么可能甘心在个草坪上扑棱翅膀?
好不容易和淑妃联系上,又怎么可能放过这次机会?
她们是妇人之仁,只想着些儿女情长,而他阎嵩要出手就定要生扼其喉,他要取代的是整个穆国公府,他要的是这大燕军队首领的位置!
穆淮太碍事了!
如果能除掉穆淮,那么他就可以理所当然地离自己想要的位置更进一步,甚至将穆淮取而代之!
那才是他应该坐的位置,他会在那个位置上打下赫赫战功,让大燕万民敬仰!
贪嗔痴,皆是妄念。一旦生根发芽,便会搜刮理智,肆意生长。
都以为是自己的如意算盘打得好,却不曾想过,世间哪有那么容易就求得的事情?
案情已经明了,宋允和梅文锦知道了慕容淳的态度和指示,便从御书房退了出来。
此时已是月上中天,过不了几个时辰,大燕的朝堂便会发生一场山洪,能冲毁多少人的官场之路,便不得而知了。
梅文锦望着满天星斗,悄悄叹了口气,徒步走回了驸马府。
这京都的路,他好像还没有好好丈量过,两年前打马游街,他十分地不自在。
他不习惯被那么多人看着,更不习惯被那么多人膜拜。
他不过是运气好了一些,不值当被这么对待。
这两年,大概花光了他所有的好运气,能陪着慕容念长大,看她一颦一笑,没有被那些肮脏的东西沾染分毫,难得的干净。
明日过后,这朝堂的洪波暗流,这驸马的人前风光,与他,也不会再有任何关系了吧。
念儿,也能得偿所愿。
他不能贪恋这几日慕容念对他更甚的依赖,他知道,慕容念只是一时想要依靠他而已,她心里真正惦记的,只有穆淮。
他一个人,惯了的,不管是生是死,前路如何,都不会有太多人记挂。
大燕的朝廷还有那么多的可造之才,明年又会是新一年的科举,会有新的人来成为这个国家的中流砥柱,少了他,也没什么太大影响。
念儿不仅会有陛下与皇后护着,往后还会有穆淮陪着,他更不应该再虚占着这个位置了。
这么想着,便到了驸马府,梅文锦站在院子里许久,这是陛下赏赐的府邸,为了让慕容念住得舒心,费了不少功夫,和他以往住的小破茅屋是彻彻底底的云泥之别。
他起先还不怎么习惯,所以书房的布置便极尽简单,他那时是为了让自己别忘了人生前二十几年的辛苦,颇有些卧薪尝胆的意思。
唯一让他感到安心的,便是进了这座府邸便能看见慕容念。
走进书房,慕容念还像前几天那样,在他那张简陋的床上睡着。
梅文锦在床边站了许久,等身上的寒意褪尽,才走到床前想把她抱回寝殿。
从书房到寝殿,不过数十步的距离,仿佛被拉得无限漫长,漫长到这两年的时光在他面前重演。
一路走过去,好像还能看见大婚时慕容念娇俏委屈的模样。
偶尔进了宫被慕容淳训了两句,回来会抓着他的袖子委屈巴巴地问他,为什么成亲以后父王对她凶了很多。
那时她眼里闪着泪花,强忍着不掉下来,忍不住的时候便拿手一擦,撅着嘴赌气跟他说,以后再也不去看慕容淳那个老头子了,自己好心去看他还要被他训话。
然后过不上几天她就忘了自己说过的话,还是会屁颠屁颠地跑去慕容淳那儿晃悠。
去年春天皇后邀请各宫妃嫔和王妃命妇进宫赏梅,慕容念也去了,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两支红梅,浮光锦的披风上落了点点雪花,头发上落的雪花化成了细小的水珠,连睫毛上都沾了几粒。
梅文锦当时站在屋子里,见她朝着自己跑来时的样子,心里暖得不像话。
等她走近了,他为她解下披风,理好头发,问她累不累。
慕容念摇摇头,把手里的两支梅花揣到他怀里,眨着眼睛小声说:“这是我趁母后不注意偷偷折断的,要是被发现了,母后肯定又要说我没个公主的样子了。你可要好好保管呀!”说完还很像模像样地拍了他胳膊两下,好像把什么贵重的东西托付给他一样。
慕容念这样的人,要什么没有,偏就对这两支梅花这么上心,好像比传国玉玺还让她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