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他至苏至野(16)
蒋延相信,只要阮知行愿意做,就没有做不成的事情。
只要他愿意做……
阮知行听了他的话,神色却依旧淡淡的,没有半点表示。
“不愿意?”蒋延见状,便想激他一激,他笑道:“小穆可以惦记这个位置很久了……”
“那就让他做吧,”阮知行却打断了他的话,轻声道:“其实,我原本,就没有什么事业心。”
蒋延:“……”
“我愁得就是这个,你真是……”蒋延扶额,恨铁不成钢地望着他:“也就是给你爸治病那段日子,我见你拼过,自己生活的时候,却完全不上心。”
“你是不是该去趟医院好好看看你那腿?就不能给自己多花点钱么?吃点好的,穿点好的。我又不会追债!你这么年轻,那点钱还赚不得?晚两年还有什么大不了的?是不是想还完钱后和你蒋哥撇清关系?”
说着说着,蒋延的气不打一处来,只觉得自己遇上了阮知行,就变成了多嘴多舌的老妈子:“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失明那时候的状态,都比现在好!”
“考文凭也是因为叔叔的遗言吧?证书拿到了之后呢?你打算干嘛?”
阮知行一直老老实实地听着,却也只是听着而已,没有半点想要痛改前非的意思。
听到蒋延的最后的问题,阮知行还真的认真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蒋延:”你!”
“蒋哥,你别逼我了。工作我会尽职尽责做好,但再多的……”阮知行开了口,他的声音很轻很轻:“我真不知道我努力拼搏是为了什么。”
顿了一顿,他又用更轻的声音补充了一句:“为了谁。”
蒋延闻言心中一疼,他有些复杂地凝望了面前这个无根无萍的早熟少年半晌,终于叹了口气:“算了。我从来都拗不过你。”
下班铃声起,蒋延有些无力地冲阮知行摆了摆手:“今天不用加班,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阮知行回到家,难得地没有开始学习,而是换了衣服,直接躺在了床上。
今天和蒋哥的谈话,让他回忆起的事情有点多。
阮知行知道自己的话,让蒋哥失望了。
但是他真的没办法。
前十九年,他拼尽全力,才和这个世界连起了一根线。
可惜生命易折,这根线在连上后不久,就变得脆弱,即便他百般努力,还是在一年前断了。
他再用多少年,才能连上另一根线呢?
敲门声忽然响起。
阮知行一愣,他已经整整一年没有听过敲门声了,听了半晌,方才反应过来。
想到了什么,阮知行的表情一下子明朗了起来,忙去开门。
不是曲玄。
一个带着红色袖标的富态大妈抬头望向他:“阮知行?”
阮知行眸中的失落一闪而过,礼貌道:“是我,您有什么事?”
“我是拆迁办的,”大妈笑了:“小伙子挺俊。不过俊也不能赖门啊。”
“还不搬呀?这楼再过一段时间,可就要拆了。”
阮知行闻言,不禁向后看去。
拆迁办大妈的这个通知,他听过不少次,电话,短信,业主群消息……
当时事情下来的时候,他眼睛不方便,主要是请蒋哥帮忙出面的。
所以时至今日,阮知行方才被人当面告知,他熟悉了五年,把这里当家的地方,即将不复存在了。
客厅里的家具,阮知行卖了些,捐了些,剩下的这些,都充满了他曾经的回忆,一件也不想扔。
“我知道你们都嫌补偿金少,”拆迁办的大妈见他不语,语重心长地教育道:“但是你也要理解,本来就是小产权的房子,当时你家也是贪图便宜买的……”
接下来的话,一向耐心听他人的话的阮知行,没能听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声音停了,阮知行方才回神,问道:“最晚什么时候搬?”
拆迁办的大妈给了他一个日期。
阮知行看了看日历,搬家的最后期限,是七夕节的后一天。
阮知行深吸了一口气,听到自己用沙哑的声音说:“好。我最后一天一定搬。”
可能是因为自己的面色不佳,拆迁办大妈颇为关心,热心地帮自己介绍租房。
阮知行拒绝了她,关上门后,他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到铺了绒毯的编织摇椅前,丧失了力气一般地瘫了下去。
他已经没有家了。
现在,连这个家也要没有了。
阮知行向来自律,没料到自己能在摇椅上睡着,被微信语音通话声吵醒才发现,已经是晚九点了。
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人,阮知行愣了愣,放轻了声音:“曲玄?”
“你还好吧?”电话那边,传来女子松了一口气的声音:“我给你打了几个语音电话了,你微信静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