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茶也早看见了,因回答道:“是啊皇上,她先前去了尚衣局。”
赵踞打量着,却见紫芝好像比先前瘦了许多,手中端着个托盘,里头放着数套宫衣,不知道要往哪里送去。
赵踞看了半晌,想到先前那人说的“死了五个宫女”,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去了。
眼见要到了乾清宫,雪茶突然道:“皇上你看。”
赵踞抬头,却见前方匆匆地来了一队人,为首身着素色宫服,赫然正是朱太妃,跟昔日养尊处优的样子不同的是,这短短地半月时间,朱太妃的脸色竟憔悴了许多,透出了些许苍老之态。
赵踞早知道朱太妃是为什么而来。
这些日子为了定国公府,朱太妃没少奔走,太后那边都给她去求了无数次。
颜太后到底心软,起初也替她在赵踞面前说了几回情,赵踞的戏却演得十分逼真,只说自己是无奈如此,毕竟一切都由蔡太师做主。
蔡勉势大,他要做的事情多半都是说一不二,且颜太后私心不愿意赵踞跟蔡太师对着干,听了这般说辞,从此后就也不插嘴了。
这次朱太妃只怕是走投无路,亲自来求自己了。
果然,赵踞前脚才进乾清宫,朱太妃也跟着走了进来,一见皇帝的面儿便放声哭道:“皇上,求你救一救国公府吧!”
赵踞命人搀扶着太妃,因叹息说道:“太妃不必过于悲痛,难道太后没有跟你说过?并非朕不救,而是朕爱莫能助,太师行事雷厉风行,又有国公贪墨放贷等违法乱纪之事的证据,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朕实在是不能偏私。”
朱太妃不依不饶,继续哭道:“皇上,朱家向来忠心耿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冰清才去了不久,皇上难道要她在九泉之下也于心不安吗?”
赵踞听她又提起了朱冰清,脸色微变,然后笑了两声。
朱太妃很是诧异:“皇上你笑什么?”
赵踞瞥着她:“朱冰清为何会死,难道太妃不清楚吗?朕早就命人将她的伤口缝合,可是太妃却坚持不许,甚至让方太妃跟你一块儿瞒着朕,这才导致她照了镜子后,无法自制重又伤口开裂而亡。太妃若是关心她的性命,当时就不会为保住她的脸而不理她的生死了。”
朱太妃嘴唇抖了抖,低头道:“这件事的确是我做错了,但是皇上总该明白,若是冰清的脸毁了,皇上从此只怕就不会再待见她,她在这后宫之中终究也无法容身。”
“她怎么不能容身,”赵踞冷道,“她是朕的充媛,是后妃,难道非要为妃为后,才算是容身?”
朱太妃眼中泪涌:“皇上不是女子,自然不知道身为后宫女子的心思。”
赵踞道:“朕不懂,也不须懂,朕只知道,有的人依仗身份,最喜抗旨不尊。”
朱太妃双手握紧,红着眼眸道:“皇上现在、难道是在跟我算旧账吗?”
赵踞慢慢道:“旧账倒是可以不算,那朕跟太妃算一笔新帐如何?”
朱太妃诧异:“皇上在说什么?”
赵踞盯着她道:“禹泰起一行人在宿州遇袭,死了五名宫女,这件事跟太妃有没有关系?”
朱太妃微微震动,继而忙道:“这件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雪茶在旁边听了个正着,不由满面惊愕。
赵踞问道:“真的跟太妃无关吗?”
朱太妃意态坚决:“我就算是手眼通天,也不敢向着朝廷一品大员下手。”
赵踞道:“那是当然,所以那些刺客并不是冲着禹泰起去的,而是冲着宫女。”
朱太妃的眼神闪烁,才又要说话,赵踞淡淡道:“朕还没有告诉太妃,那些刺客委实不中用,死的死,伤的伤,其中一名刺客给禹泰起生擒了,那人已经交代了……”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冷冷静静地看着朱太妃。
这种眼神,像是用极薄的刀子,把人的脸皮割开。
朱太妃给他冷峭地逼视着,加上连日来的重压让她不堪承受,终于忍不住大声说道:“交代了又如何?!皇上你为什么不相信,那日乌鸦袭人,是鹿仙草搞的鬼!就是她!若没有她,冰清也不会死,还有国公府,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赵踞笑道:“是吗?”轻描淡写的口吻。
朱太妃本来愤怒之极,看到皇帝如此的反应,却又是惊心又是失望:“皇上,您为什么竟然……”
不等朱太妃说完,赵踞淡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定国公府也是走到头了,竟连遮掩都不要了,三千只翠鸟的羽毛,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财力,就连内造局也不能有这样的手笔,朱家却轻而易举地做到了。朕那时候还只是怀疑朱家的财力来之不明而已,没想到定国公府竟然另有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