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偷亲(53)
横亘在二人中间的,何止是八年的离别。
他们的从前,就没有来得及说出这句话,现如今物是人非,少年时的感情纯真又炽热,顾朝夕不知道,迟到八年说出口的答案,会不会不同。
江洲暮的喉结微动,确切地说,顾朝夕那句并不是疑问句,他们就像两个明知答案的试探者,但总有人要先迈出去。
“不止喜欢。”江洲暮启唇。
顾朝夕心上就如同被人紧紧攥住,呼吸都是灼烫的。
“我对你,早就不止是喜欢了。”江洲暮起身,他走到顾朝夕身边,他半蹲下来,这样甚至比坐着的顾朝夕还要低一些。
“七七。”他喊她的小名,“这八年,我一直都在想你。”
顾朝夕声音发这颤:“那当年又为什么走?”
江洲暮抬头,这个角度,他是仰视着顾朝夕的眼睛的。
“我没想要走,我从来没想要离开你。”江洲暮伸手,将顾朝夕耳边的的头发拨到耳后,“只是一觉醒来的的时候,就已经躺在飞往英国的飞机上,我这么说,你信我吗?”
顾朝夕想起来,那场大火发生之前的一两天,江洲暮的情绪就不对劲。她那时候,偶然见到一次在江洲暮在巷口与一个中年男人相对而立,不知道说了什么,没几句江洲暮就转身走开,脸上的表情也很不好。
记忆久远,但那个男人的身形,很像徐叔。
她只以为是偶然碰到的陌生人,并没想到其他事,现在看来,那时候江老爷子就已经想要让江洲暮认祖归宗了。
她问道:“你爷爷接走你的?”
她问什么江洲暮就答什么:“是。”
“那你之后,之后就没有想过回来?”
“想过,但我那时候……那时候是回不来的。”
顾朝夕把这句话暗含的意思归结于江老爷子的限制。
“对不起。我回来的晚了。”江洲暮低声说。
顾朝夕扯了扯他袖口:“你起来。”
这种状态,江洲暮太像是一只大型犬科动物了,顾朝夕望着他的眼睛就承受不住。
江洲暮便听话地起身。
“你朋友圈那个,”顾朝夕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糖葫芦,我看到了。”
江洲暮不意外,他又坐下来,餐叉伸进盘中,叉起来一颗草莓递到顾朝夕嘴边。
顾朝夕顿了顿,张口咬住。
江洲暮便去叉第二块,“这些年我练了很多次,不会再做失败了。”
顾朝夕眼睛酸了,之前的所有都在可控制范围之内,比之从前,她在掩饰自我情绪这方面已经是个高手。但独独等江洲暮平淡地说出这句时,她的眼眶湿了。
只需要一瞬间。
江洲暮动作自然地像一个自动投喂机器。
顾朝夕在他叉起下一颗时,侧过了头。
“不吃了?”江洲暮问。
顾朝夕生怕自己张口时字不成句,她嘴巴紧抿着,就这样侧对着江洲暮,试图不让他看出来自己的失态。
江洲暮放下餐叉,说:“七七,我不想求你从这一刻开始就忘记所有发生过的事,安如的确是我的母亲,但我的成长过程中,从来没有过她的参与,她对你的伤害不可原谅,沈爷爷沈奶奶的死她责无旁贷,但她也死在那场大火中,不是赎罪,是罪有应得。”
“七七,我只想要你不要因为她是生我的人,就也给我判处死刑,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爱你,好吗?”
顾朝夕怔怔地望着江洲暮。
她从来没有否认过,哪怕知道安如就是江洲暮的妈妈,她也从未把一切的过错与罪责都转移到江洲暮身上。
安如不是什么好人,她也更不配做母亲,她不是江洲暮的妈妈。
安如谋划万无一失的大火,死去的又何止是顾朝夕的外公外婆,还有将自己关在画室中的江栩啊。
江栩身为父亲的这个角色,实在称不上称职。江洲暮上幼儿园时,他会每天按时接送他上下学,但从不会问他“今天在幼儿园开心吗”这种话,他很少和江洲暮说话,大多时间都待在那个暗无天日的画室中。
江洲暮上小学后,不用接送了,三五天不出房门的情况经常发生。
江洲暮被其他孩子打他也看不见,江洲暮每天怎么活下去他也不在乎,他的眼里只有死气沉沉。
他吃着百家饭长大,无数次把在画室晕倒的江栩送到医院。
没有人在乎,那么小的孩子,是有怎么强大的内心,才足以一次又一次地将自己的爸爸送进急救室。
但即便如此,江栩都是那时候江洲暮唯一的亲人。
他有很多的不称职,却也会在江洲暮生日时,亲手给他煮一碗面。
那是江洲暮一年中最开心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