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岂不是很怕她?”
“有一段时间是。”应书澄说,“但后来逐渐理解,她有自己的难处。”
“有什么难处?再难也不是你的错,是她自己生下你的。”晓恒不解。
“她生我的时候是二十四岁,放在今天也算是年轻了,她自己本身还带着孩子脾气,尚缺应变生活的能力。”
晓恒默默算了算自己妈妈的年纪。
“人不会在一夜间变成熟,父母也一样。小时候我们习惯将他们想成无所不能,一次次向他们索取,从不觉得他们会有困难,其实是我们的误会。其实他们也有孩子的心理,会害怕,会患得患失。”
“是吗?”
“是的,他们很多是二十多岁结婚生子的,还要兼顾学习和工作。那时候的经济条件没有现在好,没有阿姨帮忙,他们都是白天上班,下了班接孩子回家再做饭,辅导孩子功课,帮孩子洗澡,等一切忙完才仅仅有一些时间做自己的事,睡没几个钟头就得打起精神来面对新的一天。”应书澄慢慢地回忆,“现在回想起来,他们很不容易。尤其他们还为了孩子选择放弃自我的一部分,不是人人都能做到。”
“至少你没有被抛弃,妈妈对你再凶她还是要你的。”晓恒说。
“对,我比你幸运。”应书澄实话实说。
晓恒闻言更是失落,一声不吭。
“但你比我晚出生十六年,现在你享受的教育,物质条件和娱乐设施都比我当时好。”应书澄说,“在这点上你永远比我幸运,因为每一代的生活都会比上一代好。”
晓恒无法反驳,只好咧嘴笑笑,又拿起筷子吃起菜来,转移话题聊起别的,问他们小时候都玩些什么,听到答案后很是不可思议。沐溪隐说的那些附赠卡片的方便面对他而言已经是不熟知的了,应书澄说的东西更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忍不住说你们真是老古董。
“别急,你将来也会成为下一代人眼里的老古董。”沐溪隐笑说,“到时他们很可能会说晓恒叔叔只会用微信聊天,都不会用新一代的电波密码聊天,实在太老土啦。”
“晓恒叔叔?”晓恒震惊,“想到有一天有人会叫我叔叔,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肯定会有那么一天的。”沐溪隐说。
走出餐馆,晓恒又问起应书澄现在和妈妈的关系怎么样,应书澄说:“每周会通电话,问一问彼此的近况。如今她很尊重我,我喜欢做什么她都支持,不喜欢的她也不会勉强。”
“那你会和她说心里话吗?”
“很少,几乎没有。”
晓恒又思考起来,在沐溪隐看来他似乎是在思考另一种亲子相处模式的可能性。
“亲情是感情的一种,也看缘分,你不用想太多,顺其自然。”应书澄拿手拍了拍晓恒的肩膀,“以后你还会有友情和爱情,有自己的家庭。”
晓恒忽然抬头问:“对了,你打算几岁结婚?”
言下之意,你年纪也不小了。
“不知道,暂时没想过。”应书澄说。
晓恒却掉转头,目光含着同情地看向他沐姐姐,意思是让你尴尬了,他竟然没有要娶你的意思。
沐溪隐读懂他的眼神,心想你真是多虑了,我也一样,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
晓恒回家后,沐溪隐打算将心里话告诉应书澄,她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我现在和岚岚相处很好,没有打算搬出去住。”
“嗯。”应书澄表示明白。
“还有呢,我觉得有时候感情进展太快不一定都是好的,你懂吗?”
“我昨天说的是玩笑话,我没那么迫不及待。你才二十三岁,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你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一些,我怎么可能急着占你便宜。”
沐溪隐若有所思,虽然得到了他的保证感觉很安心,但仔细一想,他开玩笑的话让她纠结了一整天实在有些可笑了。
转念又想到,今年二十三岁,她的青春似乎才开始,而人生有很多变数,她会和他一直在一起不变吗?她知道这是无解的命题。
这个时代,一次恋爱就到终老的概率太罕见了,如果他只是她生命中的过客,怎么办?到时候她能承受那种痛苦吗?她不敢再多想了,想一想似乎感觉心有些痛。
更何况,她现在都不够了解他,只是单纯喜欢他、认定他,想到这里不免就有些难受。
第二天的白天,沐溪隐去医院帮妈妈配风湿病的药,准备尽快寄回去。在窗口排队的时候,有人喊了她一声,她转头一看,是沈绽玲的母亲,礼貌地打了招呼。
沈妈妈问她怎么在这里,她如实说是帮妈妈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