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停(267)
困劲儿上来,桑湉边打哈欠边又说:“苍海,我不喜欢兜圈子,不接受任何所谓善意的欺骗,不认为你今天说喜欢我,我就有束缚你的权利。所以,无论你做什么决定,都不要顾虑我。你是你自己。你是自由的。”
这话等于是告诉苍海——随你怎么撩骚,我不管。你要赶脚别人儿好,爱GO GO。
相较于之前韩蓓蓓的严防死守和查岗,大度吧?洒脱吧?
但苍海听完只觉得……他刚舒称点儿的心窝子,又给狠狠扎了下。
然而第一反应的郁卒后,他望着桑湉碎发笼绕的半边脸,满满的胶原蛋白,光线再黯亦不掩少女肌肤的润泽,蝶翅般的长睫坠着沉沉的倦怠,她睡着了,她睡着了前,尚不忘给自己划一条可缩身其间的防线。
事实上,她哪里是提醒他?她分明是在提醒她自个儿——
再坚固的联结也有崩毁的一天,不破不立。
一切的远离与厌弃都是必然的,迟早而已。
手臂收紧,他将她头揽进他颈窝,下巴柔柔蹭着她头顶心。
“我不生你气了,小怪。”
闭上眼睛他几不可闻地低喃:“我给你时间,你也给我时间,我陪你慢慢把我走过的路,再走一遍。”
☆、第 87 章
次日五点,苍海被帐篷外的人声吵醒。而他手机定的闹钟,是四点啊四点。
左右踅摸了圈手机,苍海没找到。不用问,肯定是被桑湉塞哪儿人为消音了。
个丫头!显她体贴是不?他白预备陪她晨练了!
迅速穿好衣服,苍海走出帐篷,只见六个导钓、翻译大叔都起了。他们光着毛茸茸的健硕大白膀子,洗脸的洗脸,刷牙的刷牙。
老毛子这体格子……不服不行啊。远东六月的清晨,往多说也就七八度。
苍海瞅瞅他们,裹紧了自己的冲锋衣外套。
见到苍海,翻译大叔朝河边努努满是牙膏沫子的嘴。苍海顺势一看。
朝霞给此刻万物镀上一层耀眼的金芒。丹姆衮河水湛蓝得与天同色。河对面绵绵葱葱的密林里,有两只鹿,冲这边探头探脑。横斜的一截树干上,趴卧着一头酣睡的熊。一群不知名水鸟,或低空徘徊或凫在不远处水草丛生的沿岸带上觅食。
而桑湉,头发高高束成马尾辫,身上穿着路亚服和她那条连体连靴的PROX涉水裤,正英姿天挺地在钓鱼。
苍海眯起眼,迎着万丈霞光向她踱过去。他不是傅衍那种动辙掉书袋的半吊子伪文青,却也读过“蒹葭萋萋,白露未曦。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这种一醒来就能看到她的感觉,忒尼玛幸福了。
他飘摇了太久才遇到他想喝的那碗茶。它并不滚烫。它只是熨帖。
下一秒,桑湉猛地扬竿刺鱼,旋即快速回轮。
苍海立在岸边问:“哲罗鲑?”
桑湉说:“黑斑狗鱼。”
黑斑狗鱼,北半球高纬度寒带生长的淡水鱼,性凶猛残忍,行动异常敏捷。
纯肉食,嗜鱼、虾、水老鼠及水禽幼崽。
视力奇佳,侧线纵沟纹鳞片可令其感知周遭猎物与敌情。诡计多端,狡猾多智。每有小动物游近,黑斑狗鱼会用肥厚的尾鳍使劲将水搅浑,隐藏起自己,一动不动极有耐心。
又因吻部长且扁平似鸭嘴,口裂宽大、口角向后延伸可达头长的一半,钓手刺鱼时,手法必须准且狠,控竿力道必须大而不拖沓。
故而钓获难度MAX!
鱼在水中剧烈地挣扎。桑湉气定神闲收鱼线。老毛子们兴奋地疾蹽过来卖呆。
翻译大叔用大碴子味中文喊:“哎呀妈姑娘你可稳住喽!”
苍海淡定接口道:“放心吧,这鱼没跑了。”
果然,桑湉连较劲的余地都不给这鱼留,鱼线绷紧收到一米多长时,她侧身利落斜斜地一曳,一尾两尺来长的黑斑狗鱼,嘭叽落在她脚下浅水中。
桑湉任由它扑腾,继续从容不迫地收线。随后蹲下,戴着防护手套的手,一手死死按住鱼头,一手下钳摘钩、钳鱼唇,拎起称重,放流。
一套动作下来,看得七个老毛子叹为观止。要知道这条鱼重15.8公斤,寻常人双臂托起尚觉吃力,桑湉用得鱼竿韧性、硬度再强,也是鱼竿,她却表现得如此举重若轻,钓技以外,惊人膂力可见一斑。
翻译大叔连声啧啧:“姑娘你这手功夫不简单呐!”
德米特里用俄语问:“不是要给我们钓早餐吗?怎么放流了?”
桑湉考虑到苍海,回答时说的中文:“繁|殖期的雌狗鱼,卵有毒,肉发柴,我钓几条雄狗鱼给大伙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