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停(16)
不用看也知道是褚轻红。桑湉怕她又来纠缠上艇跟拍的事儿,第一反应是不吱声,犹豫半刻还是走过去开了门。
褚轻红来还活鱼箱,头发乱篷篷戴个大口罩:“早上好。”她寒暄。
桑湉接过活鱼箱:“早上好。”
“你都收拾妥当了?”打量着神采奕奕的桑湉褚轻红问。
桑湉点点头,到底是多嘴了:“你还没洗漱?”
尽管戴着口罩褚轻红还是自惭形秽地埋下头:“锅炉房里没热水,冷水太冰,我洗不了……”
桑湉惊疑:“你房间难道没有铁炉子?”不应该啊,铁炉子可是驻地所有房间的标配啊。
褚轻红:“有,可是烟太大、太呛,我就没有用。”
桑湉无语,什么烟太大太呛,分明是你不会用好吧。
“那你用什么取暖?”桑湉实在忍不住好奇。
这里对电器使用管控得相当严,电视机收音机小冰箱什么的还好说,功率稍大一些的电暖气、电炉子、电油汀,则一概不许用,便是1.5P以上的空调,也在限制范围内。而东西伯利亚乍暖还寒的五月初春夜,桑湉难以想象没有取暖设施人得冷成什么样儿。
褚轻红小声:“电热毯……”
桑湉:“呃——”其实电热毯也是不允许使用的。
门外一阵风刮过,褚轻红缩起脖子打着哆嗦道,“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陈凯说一会儿帮我去打水。”
她这样一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桑湉只恨自己心太软。“等等。”她说,转身把房间里还剩多半箱冷水的活鱼箱,和炉上刚烧开的热水壶都拎在了手里,“这些给你洗脸吧。”
褚轻红讷讷:“我提不动……”昨晚桑湉搁在她门口的水,还是陈凯吭哧瘪肚帮她挪进屋里的。
桑湉叹气:“没说要你提。”
门在身后带上,桑湉率先走在褚轻红头里。
望着桑湉峭拔修长的背景,褚轻红眼眶都湿了:“你……我……这样不会耽误你做赛前准备吗?”
桑湉淡淡回:“不差你这一会儿。”
横排木屋作为当年德国战俘的囚舍,简陋程度可想而知:一条木头长走廊,连着所有的房间,进门是十平米的屋,门对面的木头墙壁上开一扇又窄又矮的窗。
必要的家什全部是之前住的人留下的,褚轻红这间屋,竟然还有一只蛮精巧的五斗橱。
然而桑湉甫进门,还是被房内的杂乱惊到了,东西扔得哪儿都是,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褚轻红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颇显羞赧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这儿有点乱。”
桑湉:“你管这叫‘有点’乱?”
这程度对她这种有轻微洁癖和强迫症的人来讲,简直是不能忍好吗!
用脚拨拉开两只敞口放着的旅行包,桑湉放下活鱼箱和热水壶:“我先回去了。”
褚轻红不干:“你答应要进来坐坐的。”
桑湉面无表情道:“你首先要给我坐的地方才可以。”
褚轻红委屈极了,还有种好不容易约到暗恋许久的男神,男神却嫌弃自己香闺是猪窝的窘迫:“我不太擅长打理家务的……”褚轻红小声解释着。
也是,似她这种自小被四二一模式无微不至呵护着长大的娇娇女,这趟差事委实太过难为她。“我这就收拾还不行吗?”褚轻红哀求,“你都答应了,不可以反悔。”
又来……
桑湉一脑袋黑线。
一直以来她都搞不懂,为什么明明她也是女的,却恁地爱招女孩儿对住她撒娇?
再瞥褚轻红,咬着嘴唇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桑湉妥协:“我只坐十分钟。”
十分钟能干什么呢?十分钟都不够褚轻红洗个脸再化底妆。
但瞧褚轻红刹那间喜笑颜开的样子……
桑湉想,好吧,你高兴就好。
十分钟转眼即过,桑湉准时起身告辞。事实上从始到终她屁股都没坐实褚轻红给她腾出的行军床板。那一床的袜子秋裤保暖背心啊,辣得她眼睛疼。
乍着两手心的精华肌底液,褚轻红送她到门口:“谢谢你桑湉,谢谢你抽出宝贵时间陪我待了这么久……”
褚轻红说着说着眼圈又红了,一边双手下意识往脸上拍着肌底液,一边嘴里自语般轻道,“你不会理解的桑湉,这几天我有多难过……你来了,我才好受些,接下来的两天,也不再那么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