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见状,大怒之下,陡然住脚,骂道:“不长眼的贼厮,他娘的找死!”不由分说地将筐子一脚踢翻,马粪散了一地。
季南见闯了祸,急忙道:“是无心的,请别见怪!”那人一股火窜上来,将他揪过去,道:“又是司马房的……”一眼扫到秉娴,怔了怔道:“好哇,你们果然是故意如此!”
秉娴正忙着收拾那筐子,见状抬头,两两相见,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昨儿晚上的那伍长,因他性子烈又蛮横,动辄不如意就如火星乱窜般须髯皆张,因此人送了个外号做“鬼蓬头”老四。
张胖也上来百般求情,鬼蓬头老四却不依不饶,将季南往地上一掼,道:“让爷爷消气也成,把爷爷靴子的马粪舔干净了!”
季南脸色煞白,跪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鬼老四见状,按着他的头向靴子上靠去。季南拼命挣扎,脸却仍旧贴上了冰冷靴子,那眼中的泪登时滚落下来。
张胖见状,急着道:“这有点太过了罢!”旁边几人笑嘻嘻地都围过来看热闹,鬼老四狞笑道:“是你们自找的。”正死命按着季南的头,旁边忽地有人道:“请伍长消消气,让我来如何。”
鬼老四抬头,见是秉娴,不由笑道:“你小子……你肯?”秉娴给他将袖子上的马粪弹去,道:“请手下留情,他不懂事,我替他!”鬼老四见她神情温和,便松了手。
张胖急忙扶着季南起身,季南兀自泪落不停,抖个不停,半边脸沾着些马粪,鬼老四双手掐腰,一脚抬前,道:“来罢?”斜睨着秉娴。
秉娴笑道:“好说好说。”鬼老四见她笑嘻嘻地要弯腰下去,又是得意又是猖狂,不料秉娴不过是做个架子,趁伍长不备,一拳挥出,道:“吃屎去罢!”来势极快,正中他的下巴。
剧痛袭来,鬼老四又惊又意外,来不及反应,秉娴又是一脚狠狠踢上他肚子,鬼老四生的体格健壮,乃是个格斗好手,乍然间吃了大亏,捂着肚子后退几步,疼痛不已,这才反应过来,抬头看着秉娴,道:“你找死!”面色狰狞,猛地冲上来。
旁边张胖跟季南都惊呆了,张胖牙齿咯咯作响,他虽然生得彪悍,但天生胆小,季南忙道:“快……快叫兄弟们来,还有……找周、周参军……”张胖道:“好、好,这就去。”松开季南转身就跑。
那边那鬼老四扑上来,来势凶猛如虎,秉娴却丝毫不慌,眨眼间两人已经过了几招,旁边众人本是来看“恃强凌弱”的戏码的,未曾想竟看了一处活生生的“势均力敌”,谁也想不到这看起来身板儿不算强壮的司马房小兵,竟能跟向以威猛勇武闻名的鬼老四打个平手。
但谁也不知,秉娴心中也有些叫苦,这鬼老四以臂力着称,她跟他过招之时,从不敢将身子靠近,怕被对方制住,只动用轻灵步法跟彼纠缠,但双臂偶有相接,被对方强悍之力压制碰撞,双臂已经生疼不已。
秉娴步步后退,眼见是败相毕露,鬼老四见状,怎会不知,更是步步紧逼,最后一个饿虎扑食,要将秉娴一个回合擒住,秉娴嘴角一挑,暗暗叫好,身子不退,千钧一发之时向旁边一闪,一脚踢出,将鬼老四的腿踢得踉跄,电光火石地,再向他背上一扑,手肘弯起,如千斤捶模样,用力冲着那脊梁正中的一枚穴道上敲下!
鬼老四只觉得背上剧痛,宛如被人一刀撬入一般,顿时之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再加上脚下被用力一绊,整个人毫无反抗之力跌倒在地,正好儿地上是先头洒出来的马粪,整个人被马粪裹了个正着,顿时臭气冲天,狼狈不堪。
秉娴回身,一脚狠狠地踩在鬼老四背上,鬼老四大叫一声,竭力抬头。
秉娴冷飒飒地望着地上略微挣扎的男人,端的又威风凛凛,又帅气十足,旁边众人本有鬼老四的人,见状竟有些看呆,只顾看,一时忘了动手。
秉娴冷笑道:“你想让别人舔你靴子上的马粪,没想到自己反倒吃饱了马粪罢!这一脚是告诉你,休要再随意欺负人,司马房又如何了?没有了马房的兵丁将马儿养得好,你们就只能撒着脚丫子去追敌兵,早死数千万次!在自家阵营里逞什么英雄!”
此刻,张胖正同七八个司马房的人赶到,见状都是大惊,又听秉娴如此说,均都面露感动之色。
鬼老四怒道:“你……你叫什么!报上名来,此仇爷爷不报……誓不、不……”被马粪熏得欲死欲活,一句话未说完,“哇”地便吐了出来。
秉娴轻巧跳开,双臂疼得难当,却只当若无其事地,睥睨道:“姓蓝名贤,想再吃马粪的话就再来找我罢!”说罢,又冷笑着看那人一眼,才被马房众人簇拥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