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九重道:“那不过是握在我手心的一枚棋子罢了……如今我连玩的心思都无……”看着秉娴有些色变,他便停下,片刻才又道,“你想劝我称帝,想让我救南楚黎民百姓?但是小娴儿,你也知道我的性子,冷血的很,你难道不怕,倘若我做了皇帝,这南楚更要大乱么?”
秉娴问道:“你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檀九重眼中掠过一丝厌憎之色,道:“我不愿试,坐在那个位子上的人,都会变得疯狂,令人厌恶。”
两人一直说到此,秉娴忍不住笑了:“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
檀九重望向她,道:“我并非是怕,只是现在,我有比那皇位更喜欢百倍的东西,我不愿分心。”
秉娴叹了口气,道:“那若是我求你呢?”
檀九重心头一动,缓缓问道:“你……怎么求?”
一早醒来,窗外传来鸟鸣之声,秉娴翻了个身,却被人紧紧抱住,那人的唇不由分说压下,故技重施。
秉娴耐着性子,等他自己消停了,才道:“昨晚上你应承了我,要去做正经事,还不走么?”
眼前之人却衣冠整齐,显然是早便起了,檀九重抱着秉娴,道:“舍不得离开娴娴。”
秉娴转开头去:“不要腻了,快些去罢。”
檀九重看牢了她:“我若是安抚了那些朝臣,平定了战事,你可不能再反悔了。”
秉娴道:“那是自然了,我答应了你。”
檀九重蓝眸影动,想说什么,却又未说,只道:“那好,如今我便去。”冲她一笑,终于起身,整了整衣襟,往外而行。
一直道檀九重出了房门,秉娴才松了口气,一头长发被纠缠地散开,却也无暇顾及,正要起身,却听得一个怨毒之极的声音响起:“兰秉娴。”
秉娴一惊,起身往声音来处看去,却见一道人影缓缓靠前,美丽的脸,因嫉妒而扭曲,显出一种狰狞的艳色。
“容嫣?”秉娴手撑着床面下地。
兰容嫣走向前来,越是靠近,越看得清楚,双眸之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无耻贱人!”抬掌打向秉娴面上。
秉娴抬手,将容嫣手腕擒住:“你做什么!”
兰容嫣挣扎,却挣不动,叫道:“你这贱人,说什么同檀郎不共戴天,最后还不是自甘下贱地缠上他?我果真是没看错你,一切不过都是你的手段,你想要以此来勾引檀郎罢了!我早知道,我早知道!”歇斯底里。
秉娴面色一变,道:“我缠上他?”
兰容嫣叫道:“你去勾引谁不好,偏要缠上他,偏要跟我争,怪道这些日子檀郎都对我不理不睬……原来是你从中作祟!我恨你,恨不得你死!你去死!”一时之间,发疯般拳打脚踢。
秉娴喝道:“住口!”
兰容嫣咬牙道:“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如今你还有什么脸面说我?当初你骂我什么你都不记得了么?你说我委身杀父仇人,你说我无耻自甘下-贱,如今你岂不是比我更贱!”
一记响亮耳光,兰容嫣被打得停了叫嚷,伸手捂住脸,向后倒退出去。
秉娴双眉扬起,厉声道:“兰容嫣你给我听好了,莫说从头到尾都是他强缠着我,——就算我真的从了他,也轮不到你来说我半个‘贱’字。”
兰容嫣怔了怔,脸上火辣辣地,心头的火却更烧得厉害:“你说什么?你竟如此……”
秉娴不等她说完,便道:“你给我闭嘴!从相府被抄,我沦落青楼,一步一步从黄泉路上爬回来,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对得起天地良心,我自问没有一丝一毫地为自己着想过,更从未做错过什么,……事到如今,曾经陷害爹爹的幕后真凶全都死了,我有什么亏心,又有什么下贱的?我做了自己所有能做到的,你呢?你从开始就投身仇人怀中,一直到现在仍对他死心塌地,你敢指着我骂下-贱?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兰容嫣身子微微发抖:“我……不过是弱女子!我……你……”
“我难道不是?”秉娴怒道,“我难道天生就愿意被□了后还苟且偷生,天生就愿意扮男装混到全是男人的军营里厮混在臭气熏天的马棚中,天生就愿意提着刀剑跟人搏命好好地安稳日子不过跑到朝堂那凶险之地与虎谋皮?如今父亲的仇报了,你倒来指着我鼻子骂下-贱了,你又有什么资格!”
兰容嫣的脸颊红一阵白一阵,气急败坏地叫嚷道:“人跟人是不同的,不是么?!当初父亲也说你是天下无双,你也做到了,不是么!是啊!你该骄傲的,所有人都被你害死了,父亲的大仇报了,那你为何不一直这样下去!你当初视檀郎是你的敌人,那就继续想报仇继续去杀他啊!你何必要学我这么贱要伺候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