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御史当即立断,私下提醒裴县尊一二。
两人刚商量过去新伊之事,裴如玉不急不徐的给胡御史续上茶水,“袁郎中必是要寻我的错漏的,随他去吧。”
“我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倘裴如玉面露讶意或是焦急,胡御史认为正常。如今裴如玉一派平静,胡御史心下感慨,裴如玉短短三年便能让月湾有这等气象,这月湾必然早在他掌握之中,袁郎中自觉机智聪明,殊不知自己一切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
你就蹦达吧,什么时候把小命蹦达完,也就消停了。
胡御史不再理袁郎中之事,定下日期,就准备与裴县尊一道去新伊了。
裴如玉还是问一句,“袁郎中不同咱们一道去新伊?”
“他还要秘访你的错漏哪,哪里能放过这等机会。”
裴如玉一阵笑,“那就给袁大人这个机会。”
白木香也要去新伊,她新近对一些兵器做的修正已经完成。陆侯提要求,兵器用着不称手,白木香想法子做改变,方便军中使用。
因天气暖和,白木香还打算带着她家肥儿子一起出门。
阿秀长这么大,新伊都没去过,一直是在县里呆着的。白木香给儿子收拾出新衣新帽,小羊角辫梳的可精神啦。阿秀也是神气昂扬的坐他爹怀里,裴如玉对孩子有耐心,阿秀小时候,裴如玉只要有空,都会亲自带阿秀。阿秀刚出生那会儿,裴如玉仗着一县之尊的身份,还常白天偷溜回后宅瞧阿秀去。
所以,阿秀并不似寻常小孩儿更亲近母亲,他倒是更喜欢父亲一些。
胡御史主要是被裴如玉出门的排场震惊了,路上才悄声问了一句,“我看有几辆车盖的极严实,可是有什么要紧物什。”
“那是内子给军中改制的兵械,这次一并送到新伊,让北疆军试用,看改制效果如何。”
胡御史恍然大悟,“怪道这样严密。”
裴如玉道,“要是咱们几个大男人,断不必这样的排场,内子去岁曾遇劫杀之事,当真是把我吓去半条命。在月湾不担心,她这出门,我也要多带几个人的。”
“这是应当的。”胡御史肃容道,“白大人的安危至关重要,再如何仔细都不为过。”
胡御史非但见识到了白大人的绝世天才,还见识到了白大人如何的平易近人,晚上驻扎草原,白大人并不闲等着人服侍,儿子往裴如玉怀里一塞,白大人就去张罗晚饭了。
士兵们亦井然有序,将毡帐自马车上卸下,小帐子两人分拽两头,一抖擞就支了起来,大帐则要四个人。再有帐中椅榻皆是现成组装,机关精巧方便。连打水的桶都不是木桶,而是用油布制做的可收叠的水桶,打水的士兵回来,河水先经一个白布包过滤三遍,方会烧开做饭。
胡御史围着那水桶仔细看的仔细,裴如玉抱着儿子解释,“这种桶远不如木桶结实,也就是短途行程可以用。”
“关键方便哪,这样轻巧,且不占地方。”胡御史喜欢的很,说,“裴老弟,待我回帝都时,你旁的不用送,这油布桶送我两只。”
“恭敬不如从命,内子那里有许多奇巧物什,到时大人只管去瞧瞧,喜欢什么都带上。”
“那我可得开开眼界。”胡御史和裴如玉一人一个马扎坐在夏风中聊天,“以往读书,曾说鲁班制一木鸟,飞三日不坠,我看白大人就有鲁班之材。”
裴如玉道,“内子倒是做过一只大号孔明灯,能飞到天上飞老远。”
孔明灯虽则见过,可白大人制做的如何相同,胡御史道,“想必十分不凡。”
“还成吧。她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主意。”裴如玉含笑的目光落在远处看晚饭的妻子身上,白木香正弯腰捏着什么递给阿秀。
阿秀一会儿就摇摇摆摆的跑回来,一头撞他爹怀里,小手里捏个蚂蚱给他爹,奶声奶气的说,“送给爹。”
裴如玉择去儿子脑袋上沾的草叶儿,接过蚂蚱,亲儿子一口,“谢谢阿秀。”
阿秀就又跑开去玩儿了,周硕亦步亦趋的跟在阿秀身边。
心胸宽阔如胡御史都不禁对裴如玉生出几分羡慕,想人生真是大有不同,胡御史亦是年纪轻轻便在科场有所斩获,官场之路已是顺遂,如今见到裴如玉才知道,真是人外有人。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生,金榜状元、少年得志还罢了,竟还娶到这样贤惠能干的妻子,有这样可爱乖巧的儿子。
胡御史看向裴如玉:裴大人的人生,怎能不令人羡慕。
裴如玉似乎看出胡御史在想什么,他把煮好的奶茶递给胡御史一碗,意味深长道,“当初在帝都,我可是没少被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