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财到作坊帮忙,白木香身边就得再添个丫环,其实按白木香的意思,添不添都没关系,她自己的事都能自己料理。裴如玉说,“还是添两个,先交给窈窈教些规矩,学着做些杂事,让窈窈跟着你服侍。”
窈窈很乐意,她跟小财以前在家里常有冲突啦,但是从帝都到北疆一路上两人睡一个屋,一起服侍主子,也结下了深厚的同僚友谊情。而且,窈窈嘴上不说,可看到小财到作坊里做大管事,她心里还是很有些羡慕哒。
小财会织布还会算帐,窈窈自认不笨,想着自己要不要跟小财学一学认字、织布、算账的本领。
不用她拜小财为师,在她到大奶奶身边的头一天,大奶奶就提出来了,简单的字得认得,织布会不会没关系,算账得会一些。窈窈很愿意学,白木香就每天教她二十个字,打算盘的口诀也教给她,窈窈也不笨,渐渐上了手,对木香忠心耿耿。
木香一直觉着,窈窈和关关差不离,怕是对裴如玉有些情谊,可细看来,窈窈与关关还不一样。裴如玉远谪北疆,关关出府嫁人去了,窈窈求了裴太太也跟着裴如玉来了北疆。一路过来及至如今,并没看到窈窈对裴如玉有什么不妥的举动。
木香有一回随口说起关关嫁人的事来,窈窈拨一拨黄铜手炉里的烟灰,加几块炭儿,重新奉给木香握着,说,“奶奶您怕也知道,以前大爷十六上,老太太、太太原有意让我和关关给大爷做屋里人,不瞒大奶奶,我那会儿心里也是愿意的,毕竟大爷的人品在这儿摆着,我从十岁到大爷屋里服侍,知道他是个好人。可大爷没看上我们,大爷不似旁的爷们儿,爱跟丫环们胡闹,他待我们从来都规规矩矩的。这事不成,其实放开就是了。关关一直放不开,她就是想的太多了,我们都是卖身做奴婢的,遇到好的主家,原是运气。虽说服侍大爷这些年,可主子每月发着月钱,我们干的活儿也不重,原本好好服侍大爷就是应当的。”
“她非要回家嫁人,可她不想想,当初卖她的就是她的爹娘,她在府里呆这几年,出落的也好,出府嫁人不一定没有好归宿。到底这归宿是要她爹娘给她挑的,能把闺女卖一回,以后她家再遭了难,难保不卖她第二回 。我们跟着大爷这些年,总归是有主仆情分的,大爷人品好,我千里迢迢跟着服侍,一则不负大爷这些年的厚待,二也是我的本分。三也是想,大爷是个靠山,我跟着大爷,比出府找我爹娘强。”
木香握着暖暖的手炉说,“别看先时关关压你一等,你心里比她明白。”
“我们这些人,因在府里有些体面,也是穿红着绿,金簪银饰的插上头。我就是一直忘不了当年被家里卖了的情景,我上头有哥哥下头有弟弟,他们是男丁,爹娘舍不得,就先卖我换了钱粮。家里艰难,卖了我能活命也是好的。后来他们找了我来,我就总是忘不了被卖的事。我跟着大爷大奶奶,您俩谁都不是随便发卖下人的性子,只要我忠心耿耿的服侍,一辈子太太平平的多好。”
“你就不怕裴如玉被贬小官儿,自己都顾不过来。”
“我没念过书,可看戏文上那些忠臣良将都讲个忠字,我不敢跟戏里那些大人物比,心里也得明白这个理。”
经此,木香倒是对窈窈另眼相待了。
第63章 琐事
如洗晴空下, 灰色鸟雀胖嘟嘟的身子挤挤挨挨的站满一条光秃秃的银杏枝叽喳聊天,白木香白文两个蹲在太阳底下头对头的商量事情。
尚未立春, 难得过样的好太阳, 在外晒着日头比在屋里炕上更暖和舒坦。白文手抄在灰鼠手笼里说, “价码我上次打听的大致这些, 过年后相差不会太大。”
“驿站里有个驿卒叫房晖, 办事颇是机伶, 年前置办的干货果子茶砖都是他牵的线,账目极明白, 并不在价钱上做鬼,事后给他些润手钱就是。我认识他, 你去了新伊找他,他既是在驿站, 各方面都比咱们熟的, 让他帮着寻个合适的铺子,咱们省事不说,你以后在新伊也算有个半熟人。”白木香抄着个大红面儿狐皮里的手笼, 阳光晒得她后背暖烘烘的舒服。
光线有些刺眼,白文眼睛眯缝着, “这倒成, 官府吏员在这些租房置货上比咱们熟。”
“你这次带谁一起去新伊?”
“崔凌白姜就够了,我们带些货过去, 先租个铺面儿安置下, 若有大买家, 肯定是到县里来谈生意,新伊的铺子就做个门面。再有咱们的宽幅料子,是不是寻一寻买家?”
“这料子就是定货也定下半年的货,现在还没多少量,再者,咱们的料子选为了贡品,帝都那里还没有宽幅料,等小九叔到了,把新织机的图与料子给他一批,他那边儿能织这宽幅布,以后就不需咱们操心了。”白木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