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白木香卡了壳。
白木香是个很世俗的人,世俗的规则她全部熟悉,不过,她还真不是那样的人。她根本没用县尊太太的身份谋算过什么东西,也没人给她送礼。白木香突然说,“是啊,怎么没人给我送礼啊!都是我请别人喝酒吃肉,都没人给我送礼。裴如玉,看你这县尊当的!”
饶是裴如玉在一本正经的讲理,也被白木香这后知后觉的奇妙思维逗的忍俊不禁,他说,“是我的不是,月湾太穷了。这里的百姓官员都过的很艰难,没送礼这些事。我记得余太太花生炒的好吃,汤太太家的手抓肉你不是还夸烧的嫩么。这样来往,比让她们砸锅卖铁送贵重东西给你要舒服吧。”
白木香知道裴如玉的话在理,她也真不是那路会搜刮别人的性子,她就是心肝肺的心疼自己的血汗银子,她嘴角一撇就换了幅苦嗖嗖的模样,叫起苦来,“裴如玉啊,你不知道啊。生意难做啊!”
“我不刚听你说,还赚了不少么。”
“我那不是为了在你面前撑个面子,胡乱吹的牛皮。实际上抛除成本、工钱、各路花销,别说赚了,我还赔钱哪。你说说,你是个倒贴的,我这里再赔钱,日子还咋过?”白木香敲着掌心跟裴如玉诉苦,“难哪!日子难哪!”
“要不要现在看账本?”
白木香眼睛里射出两柄飞刀,恨不能戳死裴如玉这个败家货。她眼珠一转,转而从零嘴匣子里拿了块核桃糖送到裴如玉嘴边。裴如玉一向喜欢吃甜的,张嘴含住糖,就听白木香凑到他耳根嘀咕,“按那律法,交的银子也太多了。咱们啥关系,怎么也要有个熟人面子情的,是不是?”
木香花的香气扑到耳际,裴如玉从耳边到颈项都有些发痒,头微微一偏,正撞到白木香的唇上。绯红色的唇,软的像花朵,带着灼人的温度。白木香的脸腾的就红了,瞪向裴如玉。裴如玉连忙后退些个,轻咳一声,实在说不出坏气氛的话,“木香,你要不想交,那就算了。”
“真的?”
“真的。”
裴如玉一点头,白木香立刻端茶倒水递茶的招呼着裴如玉,令裴如玉颇是受宠若惊,翘着唇角道,“行了,我自己来就好。”
“裴如玉,我头一次发现你这样通情达理。”
裴如玉但笑不语。
白木香当晚待裴如玉亲切极了,并且从裴如玉的学识到相貌到人品进行了全方位的夸赞。裴如玉喝着木香给他倒的蜜水,吃着木香递给他的核桃糖,听着木香的奉承,惬意的说,“木香,明天有没有空,我请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现在还不能说。”
“行啊。”只要裴如玉不让她割肉,白木香简直百依百顺。
第二天一早,白木香特意梳了个髻,发间插一支蝴蝶金钗,一身红衣红裙,头上戴着毛绒绒的昭君套,和裴如玉出门去了。天寒地冻的,裴如玉没带白木香到别的地方去,就去了县衙不远处的孤独园。地方不大,两个小院子,一个院里住的是无依无靠的老人,一个院里是失怙怕恃的孩子。各有县衙请的妇人过来照顾。老人多是行走不便,身体有病的。孩子的年纪都很小,略大些能帮着做些活,也会帮着照顾一下小些的孩子。
“冬天雪大,也有不知道的就冻死了。我到任后想着,大小是条性命,拨些柴米雇了人看护着些吧。上年纪的,能有个善终,也是积德。这些孩子们,大些的能做些活了,以后学门手艺,也是一条出路。”裴如玉挽着白木香的手,白木香问,“这些支出也是从县衙走么?”
“应该是从县衙走的,朝廷一直有救济孤独的谕令,各地情形不同,也不能一概而论。”
不用说,现在县衙有多穷,白木香是知道的,自裴如玉到任,大都花销都是裴如玉在贴。白木香不傻,知道裴如玉带她来是什么意思,她问裴如玉,“你时常过来么?”
“平时是司书在管,隔个三五天我也会过来看看。我时常露面,底下人就办事勤勉,不会太亏待他们。”裴如玉的声音像春天的风,是温暖的,平和的。
白木香眼眸望向裴如玉,裴如玉轻声道,“我不是那种渔利百姓的官员,木香。我的话,依旧做数。”
白木香现在完全明白了裴如玉的险恶用心,她气的跺脚,“做数有个屁用,我难道是铁石心肠的人,就不知做些善事了?你到我们村儿打听打听,三乡五里,就没人说我不是。我还给我们村儿修过路铺过桥哪!不就是交些商税么,交就交!老娘钱多的是!腰缠万贯,粗着哪!”
裴如玉眼中含笑,心说,诶,丫头,你谁的老娘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