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遥夜一惊,低头细看,见原本毫无瑕疵的鬼骨扇的扇柄上,竟出现一道不以为人察觉的细小的裂痕。
沈遥夜这边正惊愕,那边北冥君念罢道诀,见阴力均都退回了鬼骨扇上,才陡然垂手,往后倒下。
凤明正在他身后,见状用力将他抱住:“国师,国师!……好沉!”
阿镜从方才魔气破扇而出的时候就察觉不妙,魔气中途转道的时候,她正要将凤明拦在身后,谁知凤明偏拽住她,仗着身高反把她挡在身后。
幸而北冥君及时救援。
但此刻北冥君闭眸犹如昏死过去,唇边有一线血红。
凤明抱着北冥君,一边叫道:“快来帮我!”
沈遥夜走过来。
少年绷紧了脸,握住阿镜的手:“咱们走吧。”
阿镜吃惊地看了他一眼,摇头。
沈遥夜皱眉:“怎么了,你总不会想呆在这里?趁着他昏厥过去,跟我走就是了。这次管保他找不到咱们。”
阿镜道:“我不能在这时候走开。”
沈遥夜叫道:“为什么!你不是不想嫁给他吗?”
“这跟嫁不嫁没有关系,”阿镜望着北冥君苍白的脸色,以及那沾血的唇:“他为了救我才变成现在这样,我不想忘恩负义。”
沈遥夜呆了呆,突然哑声叫道:“你不想忘恩负义,所以就想以身相许了吗?”
阿镜眉头皱蹙,并不回答。
沈遥夜望着她:“你真的不走?就这么舍不得他?”
阿镜顿了顿,终于转头道:“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么想,何必总故意这样说?”
沈遥夜紧闭双唇:“你虽然不是这么想,你却是这么做的。好,算是我白操心。以后……再不为难你,更不会出现你跟前儿,免得打扰你大好姻缘!”
他红着双眼,咬牙切齿说了这句后,转身往门外冲去。
狸讙一瘸一拐地跟上,蛊雕蹦跶着跳出庙门,展开翅膀,伏身在地请主人上去。
沈遥夜翻身而上,一人两只妖兽,迅速地消失无踪了。
阿镜目送沈遥夜跟妖兽们消失,怅然若失。
她本来还想问一问沈遥夜身上的伤如何了,但少年显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方才他离开所说的那句话,更是很“兰璃君”。
可为什么……同样一个人,性情会这样的天差地远。兰璃……不管自己怎么对他,他都不至于真的动怒,更加不会像是沈遥夜般性情乖戾。
可阿镜突然想,会不会沈遥夜其实是那样,只是,要么是他掩饰的好,要么是她过于愚笨没发现而已……
又或者,他只对她那样笑语无忌毫无脾气。
但那样也太离谱了,毕竟做了几千年的朋友,居然会不清楚自己的“知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脚边上传来灵崆懒洋洋的声音:“你觉着那小子的脾气坏么?”
阿镜低头看向猫儿,灵崆道:“整个持着鬼骨扇那种邪物,就算他再禀赋清正的人,也会在不知不觉中被邪力侵染,渐渐地偏离了自己的本性甚至迷失本性,比如方圭山的秦瞭……”
阿镜震惊:“可有破解的法子?”
“他还没完全入魔,自是可以的,比如今晚上,倘若他真的被鬼骨扇驱使,就不会听国师的命令召回阴力,而是会任由魔气把太子跟你吞掉……只需要把那邪物跟他分开就是,但那小子把那把扇子视若珍宝,哪里会放手。”
灵崆说着连打了几个喷嚏:“这里还来过什么东西?”
此刻凤明突然问:“我看他明明是想跟国师打一架,怎么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灵崆道:“太子殿下想看热闹,谁知差点儿给热闹咬了手,也是求仁得仁。”
凤明白了他一眼:“你多半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灵崆忍不住嚷嚷,“你们两人里有个是仙人转世的,身份尊贵,仙骨难求,所以附着那扇子上的阴力会忍不住想要先行吞噬。”
凤明咋舌:“原来我是仙人转世啊。”
灵崆叫道:“殿下为什么会这么以为?仙人转世的难道不可以是阿镜吗?”
凤明得意洋洋道:“你说身份尊贵,本太子的身份自然比一个小丫头尊贵,而且我经常梦见自己人在九重天上,跟许多美貌的仙子姐姐吃喝玩乐,何等快活啊……岂不正说明我是仙人转世。”
灵崆跟阿镜双双无言以对。
阿镜定了定神,盯着被凤明抱住的北冥君出神。
灵崆会意道:“你是在想,国师跟你那个旧时相识长的一样,魔物为何不去吞他?”
阿镜见他的读心术越发炉火纯青,便一点头:“是为什么?”
灵崆道:“如果国师也是仙人托生,魔物自不会违抗指令抛下他去吞噬别的……这只能说,他可能,真的只是跟你那旧时相识的人长相相同而已,除此之外,毫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