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侯心头一沉,抬手摁住张制锦的手臂,仍选择劝道:“你何必这样着急,传出去,更加说你不服了。如今你不想着息事宁人,反而要撕破脸……那些人岂能饶了你?”
张制锦说道:“父亲不用再说了。老太太的意思是容不得七宝,既如此,就是容不得我,我也很知道张府内的规矩,我既然违背,就知道后果。”
靖安侯皱眉盯着他:“你知道又有什么用!你既然知道,好歹也要知道点惧怕,怎么你反而没事人一样,你真的当你是八臂哪吒,没有人奈何的了?你总该知道那忤逆的罪名是何等重大,这样闹下去,莫说是你的官职,就算是你自个的安危也未必得保全。”
张制锦还未开口,背后七宝从里屋匆匆地走了出来,着急地说道:“夫君,公公说的很对。何况因为我闹得夫君跟府里不合,我的心里也不得安生,倒不如向着府内服个软?”
先前张制锦同七宝回来后,只叫她入内休息,自个儿却吩咐同春收拾东西,也不说缘故。
直到靖安侯来了,七宝才知道他竟然打算离开张府,这一惊非同小可,忙也出来规劝。
靖安侯见有了助手,忙道:“正是这个道理。”
张制锦淡淡道:“如果是服软能解决的,我又何必要如此?”
七宝的心怦怦乱跳,掂量着靖安侯方才所说“忤逆的罪名”一事,情急之下道:“不如这样,我、我先回国公府去,就说是夫君生了气撵了我,老太太听说夫君这样做,只怕气就消了。”
张制锦闻言瞥了七宝一眼,眉头微蹙。
七宝一看他淡漠的神情,就知道他不高兴,忙往靖安侯身后躲了躲。
靖安侯却道:“儿媳妇这个法子好!老太太不过是因为你油盐不进的才咽不下这口气罢了,若是听说你撵了七宝,恐怕真的会消了气呢。只要老太太没了怒火,族内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再如何了。到那时候,咱们再找个借口把儿媳妇请回来,岂不是两全齐美?”
靖安侯越说越觉着这主意简直高明,一时双眼放光地看着七宝叹道:“只是有些太委屈了儿媳妇了……但却由此可见,你满心里是为了锦哥儿着想的。”
七宝见靖安侯大为赞赏,便也忙道:“我当然不委屈,横竖只要夫君平安无事,我做什么都成。”
靖安侯赞道:“到底是我的好儿媳妇,果然我没看错人。”
七宝有些害羞:“公公,这没什么,横竖是我惹出来的,如今也不过是我应该做的。”
两个人互相正说的投契,旁边张制锦冷冷地插了一句:“怎么,看样子你们都商议妥当了?”
靖安侯跟七宝忙转头看向他,张制锦哼了声,先对七宝说:“你既然如此出息了,那我问你,你这样回威国公府,你想没有想过国公府老太太跟太太众人的想法?”
七宝一怔。
“若说是你自个儿赌气回去的倒还能好点儿,若说我撵了你,岂不是坐实了那些没影子的流言蜚语?”张制锦说道:“你们老太太年事已高,你让老人家心里怎么过得去?你让太太面上怎么过得去?”
七宝没想到这么深,听他说的在情在理,一时浑身发凉。
张制锦又看向靖安侯道:“父亲难道不知道老太太的心性?从来独断专行,说一不二,绝不会因为我一时服软而回心转意。何况我说过绝不会休妻,说出去的话,我绝不会再吞回来。”
靖安侯也愣住了。
两个人站在旁边,不约而同地呆看着张制锦。
半晌,靖安侯说道:“我们这样苦心谋划,不过是为了你好。如果真的惹怒了族内,告了你忤逆,你平生在官场上的志向岂不是化为乌有了?何况……忤逆的话,重则是要人命的……这些还用我说吗?”
七宝眼圈红红地,因张制锦方才说国公府老太太一事,一时倒是不便再说别的了。
张制锦对上靖安侯的目光:“父亲放心,得之我命,不得我幸而已。”
靖安侯微微一震,看了张制锦半天,终于叹道:“好,好……你心里有数、那就罢了。”
靖安侯说了这句,默默地转身往外走去,七宝还不放心,不由叫道:“公公……”
张制锦轻轻拉住她,那边儿靖安侯略停了停步子,终于出门去了。
且说靖安侯离开了三房,本是要回老太太那边的,但是回去后该怎么说?
何况此刻他心中也有点说不出的难过。
正在踌躇徘徊,却见四奶奶李云容带了个丫鬟远远地走了来,靖安侯见状,忙收了那悲怆之意。
李云容却是个极会察言观色的人,早看见靖安侯有犹豫不前的意思,走近了看,又见眼角略有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