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岚将自己的那份病历再次收好，听姚小夏这么说，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被骗的画面，顿时一股烦躁之情油然而生，下意识扯了扯自己的衣服，不耐烦开口“那你就毁了它啊，不是很厉害么，谁说没用就撕掉那张，反正不带出去就不算完成任务。”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楞了一下，像是不明白为什么会说出这种不像她风格的话。

姚小夏倒是明白“岚姐姐，你犯病了。”

她这是实话实说，并没有侮辱人的意思。卓岚想了足足10几秒，才明白姚小夏的意思，然后就觉得……更烦了。

“我这种状态不行！”卓岚眉头皱成了个川字，“不能清醒思考，很容易出乱子的，我总不能全都指望你，总有个顾不上的时候吧。”

“谁说不是呢。”姚小夏的声音很轻，听着就跟没睡醒差不多，“岚姐姐，你说，我眼前这些飘来飘去的人头……是我妄想症犯了呢，还是它们真实存在？”

没等卓岚回答，姚小夏又自说自话给出了答案“我琢磨吧，应该是我犯病了，不然你早就应该提醒我了……这个病的发作规律还没摸透，岚姐姐，你现在就跟我分开走，白天后续事件也不要出现在我眼前，不要打招呼，不要靠近，最好看到我就跑。”

说到这里，姚小夏侧头去看身边的卓岚，顿了顿，面色古怪地再次开口“你知道吗？现在在我的眼里，你是一个有着大獠牙的野猪人——所以走吧，按我说的做，你不想死在我手里，对吧？”

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当自己的眼睛都会欺骗自己时，又有什么是真的可信的呢？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姚小夏不打算相信任何人，哪怕只是妄想，哪怕会误伤他人，她都不会让自己因为犹豫不决而陷入危险。

她必须活着，不然队长他们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第32章 安提斯病院（十九）

卓岚还是将姚小夏先带回了病房，后者默认这一行为的原因是自己还没疯得特别厉害, 至少很清楚明白那只坐在荷叶上的红毛耗子是不该存在的。

回到病房后, 姚小夏盘腿坐在了自己的床上, 后背靠着床柱和墙，将弓箭重新拿了出来“岚姐姐，你先走吧，遇到危险就先进其它屋子，不到查房的时候, 尽量别回来。”

顶着仿佛马里奥里砖块一样头部的卓岚晃了晃脑袋，似乎说了什么, 但姚小夏完全没在听。

她现在好像进入了一个玄而又玄的世界，自带bg背景音乐，“铃儿响叮当”和“新年好”之类的欢快曲子交替响起，而在房间里，到处都是她的“老朋友”。

猪先生又活过来了，还是穿着那套深灰色的西服, 他还是那么风流, 每年都会娶好多新的猪太太，让她们剩下许多猪娃娃。这个时候的他正值壮年，天天神气活现的，如果食物不好，他就会大声嚷嚷。

“哼哼，怎么能给我吃这么简陋的东西，不够补充能量啊, 哼哼。”

姚小夏的神情不自觉的变柔和了“因为二婶子家想请你去呐，家里就不想给你吃太多了。”

“哼哼，那个三角眼的胖女人吗？他家的婆娘可太丑了，不去不去。”

“猪先生，你知道我说的话不算的，跟我抱怨，我也只能听听。”

猪先生气哼哼地走到姚小夏面前“这么多年了，哼哼，你说话还是不算吗？”

话音落下，原本快乐的曲调戛然而止，嘈杂而熟悉的谩骂声充斥了整个房间，那些所谓“亲人”的面孔化作了一枚枚的球状物，在屋里反复弹跳，一边咆哮着，一边朝姚小夏这边冲了过来。

“赔钱货！”

“死丫头！”

“小贱人！”

“去死吧！”

“死！死！死！”

“好烦啊，滚一边儿去！”姚小夏不耐烦地开口，此时她与那个名为“母亲”的人头之间只隔了3个手指的宽度，“就算我疯了，我的想象里也没有你们存在的余地。”

“母亲”茫然了片刻，张开嘴仿佛又要嚎叫，姚小夏面无表情地从身子后面抽出那个脏兮兮的枕头，一下子将她完全包裹住了。

“还不懂吗？我对你们没有爱，也没有恨，我不会沉迷于过去的不幸，只会一直往前走。而你们，没资格出现在我未来的人生里，所以赶紧消失，别妨碍我和朋友们聊天。”

姚小夏这番话里毫无感情波动，像是一个讲解员在述说着属于过去的历史，正是因为这份淡然，人头们在僵直了3秒后，“砰”的一声如同烟花炸裂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猪先生。”姚小夏转头看向穿着灰色西装、直立行走的那头大肥猪，他正努力想把自己塞到对面床的床头柜里，语气里有淡淡的谴责，“你这样就太不够朋友了，好歹我们做了6年的朋友，你被送走宰杀那天，我还偷偷为你哭了一场，现在你就这么坑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