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在陆明潼家小区楼下。
下车前,吴简安叫住他:“下个月叔叔有个饭局,想让你陪同出席一下。”
陆明潼问:“什么性质的?”
“你去了就知道。”吴简安语焉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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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吴简安所言的这一顿饭就成行了。
吴简安同司机来接,她这回全然工作状态的装束,一身休闲西装,内里搭一件白色塔夫绸的衬衫。妆都化得极淡,只有职场女性的干练洒脱。
车上,吴简安挑眼去瞧陆明潼,他仍然是上回的那身西装,这叫她觉出些赤诚可爱,恐怕小陆同学就这一身,专用来应付他们这种恼人的应酬局了吧——也是率性得很,多置办一套都不肯的。
再去看他五官,是现在娱乐圈年轻小生,少有的锋芒感的英俊。
吴简安盯他多看了两眼,语气意味深长,“其实,你当时不该找上我叔叔帮忙。”
陆明潼抬眼看她,“此话怎讲”的神色。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商人讲利益,只当感情可以最大化利益的时候,才会讲感情。”
“吴先生帮了我,不管利益还是感情,该我还的,我不会推拒。”
吴简安笑了笑,神情一时晦涩。
话应当是没说透的,不过倘若别人不想说,陆明潼也懒得追问。
他不知道这一顿饭什么性质,鸿门宴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吃饭的地方,是一家法餐厅。
坐落在绕了很长路程的半山腰上,隐蔽得不屑食客来尝。
显然,它也是一家只供熟客和会员的餐厅。
陆明潼知道舅舅生意做得很大,结交的权贵与富豪,都是他兴趣领域之外的,另一个世界的人。
倘若不是这回搭上了吴先生,他也没机会见识到那些养尊处优之人的活法。一言以蔽之的不适应。他只是个普通人,更贪恋烟火流水的世俗生活。
因此,进门一看见这法餐厅的高档装饰,胃先不适了起来。
侍应生显然是认识吴简安的,直接引他们往里面去。
餐厅布光很暗,有人在弹钢琴,寥寥的几桌人,人声喁喁。
拐一个弯,去了隔帘的那一方。
昏融灯光里,坐着三人,除了吴先生,还有一男一女。
随着陆明潼和吴简安进来,三人都起身来。
陆明潼直觉的心里扑突了几下。
向着他的方向而立那一男一女,女的看似有四十来岁,面容和打扮都低调得很不起眼,应当是助理这一类的身份。
男的比吴先生年轻许多,年龄感非常模糊,说是四十岁,说得过去;要说三十多岁,好像也说得过去。
待走近些,陆明潼看见这男人的面孔,胃里突然腾江倒海。
立即懂了来之前吴简安在车上的一番话。
商人讲利益,不讲感情。
他陆明潼,只配当个“利益”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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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潼其实很早就知道了自己父亲是谁。
虽然在许萼华、外公和舅舅的口中,这是个讳莫如深、宛如禁忌的秘密。
可他与许萼华生活多年,被好奇心驱使着,从所有的蛛丝马迹里窥探出一个名字。
那人艺名叫蒋铮。
出过三两张专辑,如今在娱乐圈已然销声匿迹的一个小歌手。
他出道的时候,互联网尚不发达,没留下太多痕迹。
这些年,他反反复复以“蒋铮”为关键词检索,只能找到屈指可数的几条内容,且都含混不清。
唯独那三章VCD,是叫他相信这人真实存在过的证据。尤其这些年,他越来越可见的,自己与VCD封面上的这人,长得何其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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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先生前两年开始涉足文娱这一块版图,经人介绍,与蒋从周搭上关系。
蒋从周年轻时候做过歌手,后来因为资质平庸没闯出名堂,倒让京城的一位千金小姐看上。结婚以后受妻家荫庇,这些年深耕于文娱帝国,既有人脉又有资源。
而这两样,是独独不缺金钱的吴先生最缺的。
但蒋从周这人并不那么好相与,他能从入赘的婚姻关系里发展到如今妻家都要忌他三分的程度,不是没有原因的。
且他去年诊出患了癌症,更加的性情古怪。
蒋从周原本是南城人,吴先生借由老乡之名与他沟通接洽过多次,却都未能打开缺口。
直到年前,陆明潼前来求他帮助。
见面后,吴先生瞧着他与蒋从周酷肖的脸,结合蒋从周的生平履历,突然得出一个大胆猜测。
允了陆明潼的求助,转头就开始调查。
他与蒋从周酬酢之间,无意抛出了许萼华这名字做诱饵,果然蒋从周便上钩了,几番对他旁敲侧击。
两人俱是生意场上的老狐狸,几番来往试探,最终,吴先生答应叫陆明潼出来吃一顿饭,了却蒋从周的一段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