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卫明二话不说就站起身,让烧烤摊老板再烤个蒜蓉茄子,他把人送到了就回来吃。
沈渔领着人回到原地。
杜卫明将蹲在墙根下的人提起来,感叹一句“真沉”,定睛一看,愣了愣,“这是……陆家那小子?我记得他不是到国外读书去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可能就这两天吧,具体我也不清楚,我上周出差去了。”
清水街一片都是老式住房,没有电梯。杜卫明常年锻炼的,将人扶上六楼也快去了半条命。
停在陆家门口,沈渔追问陆明潼钥匙在哪儿,没问出所以然。
杜卫明便说:“要不送到楼上你家去?等他酒醒你再问问。”
沈渔不好继续耽误杜警官的时间,略作沉吟,答应下来。
进屋之后,杜卫明将陆明潼扔在沙发上,接了沈渔递的一瓶冰水,职业病发作,嘱咐了几句关好门窗注意安全,这才离开。
陆明潼伏在沙发上,半天不作反应。沈渔回卧室里翻出一张薄毯,扔在他身上。
正准备去冲个凉,听见他翻身作哕。
“要吐去洗手间吐!”她做好了地板遭殃的准备,哪知道陆明潼还能听得进去话,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浴室去了。
沈渔没有吃晚饭,去厨房烧水煮速冻水饺。
下饺子之前,向着浴室方向询问了陆明潼一句要不要吃,没人回答。
沈渔还是煮了两人的分量,如果陆明潼不吃,明天早上可以将剩下的煎一煎当作早餐。
水饺煮熟,捞出锅,盛入盘中,而陆明潼依然还没从浴室出来。
“陆明潼?”
沈渔走过去,拍一拍浴室门,里面含糊地“唔”了一声。
沈渔犹豫了一瞬还是推开门,却见陆明潼坐在地板上,背靠着阖上盖子的抽水马桶。
他以手握拳,抵住了腹部,发梢让水打湿,柔软耷落在白皙额头上。
听见开门声,他抬起头来,比深海更沉更无声的一双眼,望定她,“……这就是你执意要我出国的原因?”
沈渔却在注意他的动作,“你怎么了,又胃疼?”
“你先回答我。”他不耐烦。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沈渔也给他激得有点光火,大晚上跑去接他,这么折腾地弄到了家里,他却没头没脑的一通质问。
陆明潼伸出手臂,抓住了洗手台的边缘站起身。
一道阴影如山将倒,倾向自己,沈渔下意识后退。
然而陆明潼并不是要靠近她,不过是站立不稳,身形晃了一晃。
倒显得她反应过度。
陆明潼便随之薄唇紧抿,退后了半步,伸手,从裤子口袋里摸出烟盒与火机,偏头将烟点着。
他生得好看,三庭五眼都契合标准的那一种英俊,不带半分邪气,因此,他抽烟给旁人的观感,便像个误入歧途的好学生。
浅白灯光下,从他指间散出淡蓝色烟雾,让方寸大小的浴室更显昏朦。
他短促笑了声,“听说,你跟你现在的男朋友,准备等他一毕业就结婚。这就是你逼我出国的原因?觉得我碍着你正常生活?”
沈渔目光一沉,他一米八五的个头,就这样站在她面前,这样一个退无可退的格局里,十足具有压迫感。
“陆明潼,不要一回来就闹小孩子脾气!”
闻言,陆明潼“嗤”了一声。他最讨厌她说他是小孩子,摆一副“我为你好”的嘴脸。
沈渔往后退了一步,抬手摸到门边的排气扇开关,按下。后背抵住门框,顺了顺气,放缓声音,“出去了两年,一点也没长进。不管为了什么,你都不该在迎新团建上纵酒,还让领导给你善后。”
“你不过是怕我成为你的话柄。”他没甚所谓的笑了声,“我明天就辞职。”
“我要是这么想,压根就不会去接你!”终于,她也怒了。冷了目光,说不上生气更多,还是失望更多,“……你只会糟蹋别人的善意。”
说完,转身就走。
陆明潼头痛欲裂,胃里更是绞着一块硬石的抽痛,眼前雾重重,沈渔的身影仿佛变作了两个。他上前一步拽住她的手腕,道歉的话还没说出口,已被她一把甩开。
陆明潼退后一步,坐在马桶盖上,垂下头。
烟夹在指间,被遗忘了一样,静静的,就快烧到了底。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门口人影一晃,是沈渔又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条毛巾,和一柄没开封的牙刷。不看他一眼,把毛巾往他脑袋上一丢,腾了只空的口杯出来,把牙刷放进去。随即就又转身走了,顺带关上了门。
片刻,陆明潼动了一下,拿下毛巾,将烟揿灭,投入垃圾桶里,站起身,俯身洗一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