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深林深处(75)
温尔雅捏着手机的手紧了又紧,还是轻叹一声松口:“好的,我现在过去。”
那边的林父也松了一口气,语气中有些感谢的意味:“麻烦你了。”
听到相处那么多年的长辈对自己说出一句“麻烦你了”,温尔雅的心中不知道是可悲还是可笑,她站在路边拦下一辆计程车,不禁想到之前林深从洱海回来那天的情景,好像一切都浮现在昨日一般。她烦躁的看着窗外,莫名的希望路上的时间延长一些,能够晚一点到林家。
可距离不是她想就能真的变长或者变短,反正已经到了也就不再纠结,干脆利落的下了车进去。林父林母两人坐在客厅沙发上满面愁容,见到她进来后不自在的起身,林母似乎想说什么却硬是没有开口,林父叹气:“你去看看阿深,高烧好几天,什么办法都用了,就是一直不退烧,这两天开始说胡话,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温尔雅这才注意到林家的家庭医生也在不远处坐着,眼角下一片乌青,看上去明显没有休息好。她点点头说:“知道了。”
其实温尔雅心中并不觉得林深高烧是什么大问题,她曾经见过好几次,每当他精神压力过大或者身体疲劳到极限时特别容感冒发烧,他身体特别好,但一旦生病就特别不容易康复,因此温尔雅已经有了照顾他的经验,想着过来坐坐再走,也算是完成长辈的交代。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林深这次确实很严重,她进去的时候林深还在昏睡着,乌黑浓密的头发有些凌乱,细长的手臂无力的平放着,手背上扎着针,温尔雅放轻动作坐在他的床边,看着吊瓶中的液体缓慢的滴着.
她静静的看着他昏睡的面容,不得不承认即便是在病中,他的颜值也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反而十分能激发别人的保护欲。温尔雅甩甩头,自己这是在想什么呢?余光扫到他已经留下不少针眼的手背,他的皮肤太白,又没有一丝多余的皮肉,看上去过于清瘦,因此那些针眼显得更加触目惊心。她探头看向他的另一只手,同样的不忍直视。
她想到之前有一次林深生病,明明已经十分不舒服还死鸭子嘴硬的逞强,偏偏那次家庭医生在休假也不便回来,他更有理由磨磨蹭蹭的不愿意去医院扎针,温尔雅实在不明白,天不怕地不怕的林深,为什么就那么怕扎针,最后还是她死拉硬拽的将人拖到医院。
可能是因为他长相好看的招摇,给他扎针的护士紧张的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林深比护士还紧张,眼巴巴的看着温尔雅,只恨不能直接张嘴疯狂示意“快来抱抱我”了,温尔雅实在受不了他的目光,假装目不转睛的看着护士。
谁知道那个护士扎了两次都没扎进去,等到第三针还没扎好反而渗出血珠的时候,温尔雅也有些不忍心了。那护士急的眼泪汪汪的,温尔雅也不好责怪,只得换了护士长来扎,挂上液体之后林深又开始不老实,一会儿揉她手指一会儿拽她头发,温尔雅本想发火,看着他又可怜又憋屈的样子有些不忍心,只得安抚说病好了以后给他炖汤。
他这才稍稍来了精神,还不忘交代一句:“只有我能喝,其他人不行。哦,不要葱姜蒜。”
温尔雅是彻底受不了了,直接翻了个白眼:“爱喝不喝。”
那时候的林深仿佛是上辈子认识的人,看看现在的林深,很难相信一个人怎么会变化如此之大。她轻轻贴上林深的手,果然是一片冰凉。她将毯子拉过来一点帮他盖严实,他却受惊般忽然睁开眼睛,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温尔雅与对视的那一秒惊的差点失声喊出林深的名字,他......竟然在哭。
与他初遇到结婚,再到现在,她从未见他有过脆弱颓废的时候,更别提他落泪了。温尔雅压下心中的惊骇,轻声的问:“你还好吗?”
林深没有反应,眼睛也没有看向她。温尔雅这才注意到他似乎在发癔症,应该是睡的不安稳被魇住了。她轻轻的拍拍他的手,小声安抚:“睡吧,别怕。我在这里陪你。”
林深还是那副模样,好半天后低低的说了一句:“我会...我会死......”
“胡说什么?”温尔雅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知道他现在精神太过恍惚因此也不敢说重话:“你现在只是生病了,慢慢就会好的。”
“不...不会。再也不会好了。”
林深的语气满是绝望,整个人没有一丝生气,温尔雅忽然觉得握在手中的他的手掌更加冰冷。抬眼一看,林深的眼角不停的流出眼泪,以至于脸颊上的泪痕十分明显,他却丝毫意识不到自己在哭,只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不能自拔。温尔雅不知道为什么还会心疼他,她无措的擦掉他的泪,轻声问道:“为什么不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