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我轻轻哼了几声,试了试嗓子。
声音已经变得又沙又哑,如同变声时的少年。
我又哼了几声,高高低低,越来越大。
石越动了动,抬眼看了看我。
没多久,外头狱卒凶神恶煞地走进来,骂道:“吵甚吵?想吃鞭子?”
“公台,”我用一口冀州腔抱怨道,“我今晨吃坏了东西,腹痛……”
“怎不痛死你!”狱卒瞪我一眼,径自走开。
我将几个铜钱撒在地上。
清亮的声音在牢房里格外响亮,狱卒的步子突然停住。
他回头,我忙将铜钱拾掇起来,揣进袖子。
“好个贼人。”狱卒冷笑了声,手里拎着棍子走回来,“身上还藏了私?”
我忙道:“小人不曾藏,小人什么也没有。”
“没有?”狱卒道,“将你袖中的物什都交出来,否则先吃五十棍棒再搜身!”
我赔笑:“公台莫打公台莫打,小人的确什么也没有,公台不信自己来看。”
说罢,我将两手摊开。
狱卒骂骂咧咧,立刻从腰间拿出钥匙来。未几,铁链“哗”一声落在地上,狱卒才踏进牢门,便上前来搜身。
他正伸出手来拽我,我瞅准时机,顺势将他的手臂抱住,转身往后用力撞去。狱卒猝不及防,被我掼着,脑袋撞到了墙上,未几,倒了下去。
四周一阵安静,石越已经站起身来,睁大眼睛看着我,不可置信:“你……”
我示意他噤声,伸出手指,往狱卒的鼻子上探了探,有气,只是昏过去了。正当放下心来,牢房外传来脚步声:“甚动静?出了何事?”
我急忙将狱卒的那棍子拾起,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牢房入口,藏到门后。
未几,另外一个狱卒走进来,才进门,我在他脑后一棒挥下,他连个声音也没来得及发出,昏倒在地。
我即刻将他拖到一边,动手将他的衣服脱下来,自己穿上。
“这位……这位兄弟……”只听石越的声音从牢房里传来,看去,只见他扒着栅栏,紧张地看着我,面上满是企盼,已经全无麻木之色,“兄弟若是要出去,可否将我带上?”
大约已经许久没有说话,他的声音瓮声瓮气。
我看他一眼:“你是何人?”
“我……我叫石越,我是个好人!”他忙清了一下嗓子,脸上浮起僵硬又讨好的笑,“这位兄弟,听口音你是冀州人?”说着,他拍拍胸膛,“我也是!我……我受了冤屈才被抓进来的,兄弟,老乡,救救我,救我出去……”
我犹豫了一下,道:“你果真是冀州的?”
“是!是啊!”石越道,“我是巨鹿人,前些日子逃荒过来,先是被土匪劫了,后来又遇到官军,故而才沦落至此!”
我打量着他,犹豫了一下,道:“方才押我来的司马说了,此处是关押邺城都督的要犯的。我这是出去逃命的,自己还顾不上,若你拖了后腿,我再被抓住定然是死罪。”我拱拱手,“老乡,非我无情,此事我实帮不上,还望见谅。”说罢,我继续扒狱卒的衣服给自己换上。
石越忙道:“我定然不拖你后腿!你带我出去,我就带你去投个稳妥之处,那些官兵定然抓不住你!”
我狐疑地看他一眼:“甚稳妥之处?你莫蒙人,那些可是朝廷官兵。”
石越道:“我带你去投黄遨黄大王!你不曾听说么?在冀州,连官府说话都不算数,黄大王却可说一不二。如今连皇帝都拿他无法,去冀州找他决战,一个月了还打不下来!老乡你听我说,你只要带我出去,我可保你安然无恙,还可在黄大王面前保举你,你要官要财都随便,黄大王都会给你!”
我心想,这倒是承认了。
“此话当真?”我神色不定,瞅着他。
“怎不当真?”石越急道,“老乡,快快替我解了这锁,过不久外面可又要来人了。”
我穿好狱卒的衣服,戴上帽子。走回去,从躺在牢里的那狱卒身上解下钥匙,从栅栏里丢给石越。
“你自己来,出来之后将那衣服也换上。”我说,“我在外面等你。”
石越连声答应,我不多言,拿着棍子,自往外面而去。
这处牢狱是都督府所属,并不太大,平日常驻的狱卒有十余人。崔容守城缺人手,调走了许多,故而只留下四人。虽然牢狱里还有好几处牢房,不过门墙坚固,平常有四人也足够看守。
在牢房里,我已经处置了两人,还剩两人,一个狱卒,一个管事的狱吏。我原想在牢房里弄出些动静,将他们一个一个引进来,但仔细想想,觉得不妥,万一他们多心,叫来了牢狱外的人,我这边就要有□□烦。于是,我将一小包迷药攥在手里,走出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