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央摇摇头道:“这是另一条河,并非刚才走过的地方。”她能于细微处察觉不同,所以在闻人和看来完全一样的河流,在姬央眼里却是完全不同。
姬央领着李鹤等人一路走了三天三夜,所有人几乎都失去了希望,唯有姬央还挺立着一直走在最前方。哪怕风雪将她吹得摇摇欲坠,她跌倒了爬起来就是,完全没有任何抱怨和停滞。
姬央身后的男儿见安乐公主都这样奋勇,自然只能咬着牙跟上。
“李鹤,这一路你怎么一句话也没劝我?”半路吃干粮稍歇时姬央问李鹤道。
“因为我知道公主不会回头,我说过,公主去哪儿,我都会陪着的。”李鹤道。
姬央回头看着李鹤,其实他生得并不比沈度差多少,待她的心意更是难得,她虽然看懂了,却不敢有任何回应,因为在她心里,唯有沈度一人,今生对李鹤只怕是无以为偿了。
“走吧。你要相信我,我们不会迷路的。”姬央朝李鹤笑了笑。
姬央的运气一向不错,她追着沈度军队断断续续留下的痕迹,居然找到了慕容怀山留下的痕迹,而且闻人和判断,“看这灰烬应该是一天前留下的。”
“这样的话,侯爷应该也在不远的地方,他一定是一路追着慕容怀山进来的。”姬央道。否则以沈度的英睿和谨慎,断然不至于深入鬼山河这么远。
沈度的确是一路追踪慕容怀山而来。就在鬼山河之外他和慕容怀山有最后一次大战,慕容怀山溃逃入鬼山河,而当时沈度一路追踪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也进入了鬼山河。因为那时候正逢暴风雪,不辨方向,慕容怀山就在不远处,沈度根本不可能放过他,所以一路追踪而来,最后陷入鬼山河。
沈度和慕容怀山边走边战,但都是短兵相接,因为慕容怀山的气势都被沈度打灭了,根本不敢跟他硬接,只能在鬼山河里来回兜圈子,到最后沈度大军彻底迷失了方向,而慕容怀山估计也不辨前路了。
“主公,我们带的干粮已经用尽,现在也判断不出我们在哪里,但是可以肯定,没有十天、半月肯定走不出这鬼地方。如今连马都已经杀得两人共用一匹了。”刘询道,他嘴唇干裂得血流不止,刚结疤就又被雪风吹开。
沈度抬头望天,依然是乌云蔽日,不辨东西,周围虽有山、河,但他们已经是第三次看到这条河这座山了。
“让大家尽快休整,慕容怀山肯定就在不远处。若是捉到了他,他帐下有人有马,肯定能够带我们走出鬼山河,干粮也就不用愁了。如果现在放弃,也只有死路一条。”沈度道,这是他给黑甲军画下的充饥的饼,如果这些人不是黑甲军的话可能早就崩溃了。
“是。”刘询也知道现在只能向前不能向后,否则等待他们的也是死路一条。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即使捉住了慕容怀山,他们也走不出鬼山河。
这时候,刘询忍不住就有些想念安乐公主了,也不知道那位安乐公主当初是怎么在暴风雪里辨别方向的。
刘询揉了揉眼睛,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想念”安乐公主了,所以产生了幻觉,这两日他都饿得心慌,产生幻觉也不足为奇。
刘询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安乐公主居然还在,正冒着风雪往这边过来,刘询心里一惊,转头看向沈度,见他脸上也是一片震惊,这才相信,原来他看到的并不是幻影。
“主公,那是公主吧?”刘询不敢置信地低声问了一句。
“嗯。”沈度迟疑了片刻才应道。
刘询立即老泪纵横,“我们有救了,我们终于有救了。”
沈度和刘询看清来人是姬央的时候,姬央也看到了沈度。这么多日的紧绷的神经一下就崩溃了,她踉踉跄跄、一脚深一脚浅地在雪地里跑向沈度。
“六郎。”姬央朝沈度扑跳过去,双腿在沈度的腰上一缠,沈度的手也正好捧在她的臀上,将她牢牢地抱住。
姬央的脸紧紧贴在沈度的脸上,眼泪立即就流了出来。
沈度何尝不想就这么一直抱着姬央,却又不能不大煞风景地道:“别哭,别哭,脸要冻住了。”
眼泪一流出来就会结冰,两个人的脸贴在一块儿,很容易被冻得黏住,再想撕开来,那可就真得“撕破脸皮”了。
姬央赶紧用手抹了一把泪,她的脸上有明显的两团紫红色,那是脸颊被冻伤后的表现。皮肤干得起裂,哪里还有昔日半分姿色,活脱脱的塞外中年大婶。
可这一刻在沈度眼里,姬央却是前所未有的美。他的心上仿佛突然有熔岩爆发,汩汩的岩浆从他心底往上涌,通往他的四肢百骸,温暖、炽热,前所未有的热,热得人想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