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 祝娴容又抚了抚胸口, “先才我可真有些紧张, 气儿都不敢喘了。果然是皇家公主的气派,难怪世人都说苏后最宠爱这位安乐公主。只是她也太瘦了些吧,纸美人似的,风一吹就能给吹跑了, 难道洛阳仕女如今都以燕瘦为美?”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洛阳仕女是环肥还是燕瘦,总是走在天下人之前,以让其他女子追在后面学她们的风范。
“你呀,就爱说笑。”祝娴月嗔了祝九娘一眼,“公主以前不是那样瘦的。”以前的姬央纤秾合度,风华更美,如今的确是瘦得过了些。
祝九娘可爱地偏头问了问,“那她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祝娴月微微蹙眉,以前的安乐公主总是很开心的样子,逢人便带着笑意,如今虽然依旧面有笑容,可总觉得那是冻在冰霜后的笑容,再灿烂也没有热度。
祝娴月叹息一声,“她以前更开心一些。”
祝九娘愣了愣,复又笑道:“看来安乐公主并不想回来,冀侯恐怕未必……”
“别胡说。”祝娴月斥道,她这九妹妹性子玲珑,容貌秀美,在家十分受宠,如今这一桩未成的亲事可算是她人生里第一次挫折,自然会有些不忿的,说话就有些酸气儿。
祝九娘可不怕祝娴月,娇笑道:“姐姐训斥我做什么,这儿又没有外人。姐姐以为我是心怀怨怼?”祝九娘皱了皱鼻子道:“我可没有呢。其实父亲想让我嫁给冀侯,我心里是不愿意的。早就听说过冀侯风流,苑内美人众多,小妹区区蒲柳之姿可不堪配。只是父命难为,我才不得不到信阳来的,本还想着不知用什么方法才能不伤两家情分,如今这样更好,我也乐得轻松,可以没有压力地游园赏景了。”
“你呀。”祝娴月点了点祝娴容的鼻子。不管祝娴容的话是真是假,至少让祝娴月夹在两家中间的尴尬少了许多。
“你别不信我。小时候读到‘闻君有两意,特来相决绝’时,我就想,我长大之后要嫁的人,不求他生于富贵,也不求他貌若潘安,但他只能有我一人。”祝娴容道:“就像姐夫对姐姐一般,听说姐夫在时,屋里就只有姐姐一人。”
人死后,总是容易被人美化。沈家五郎对祝娴月自然真心,只他屋里也有一个从小伺候他长大的通房,后来五郎去世,祝娴月做主将那通房放了出去,过去了这么多年之后,大家似乎都忘记了有过那么一个人,而祝娴月和沈庄就成了世人眼里曾经的神仙眷侣。
祝娴月无心同祝娴容说这些,她这妹妹还太过年少,也就难免气盛,她也不愿打碎小姑娘美好的梦想。
却说看不见祝家姐妹后,玉翠儿在姬央耳边小心翼翼地道:“公主,那个祝家九姑娘刚来府上时,奴婢听说她是老夫人想给侯爷定下的新夫人,如今……”如今自然是再不可能了。
姬央轻轻地“哦”了一声,前有谢二娘,后有祝九娘,姬央并没太意外,她素来就不是戚母和薛夫人心里想要的儿媳。
“公主……”玉翠儿担心地看了看姬央,她印象里的小公主可不是听了这消息会如此平静的人,她提及祝九娘也就是想让她家公主有点儿防人之心。
姬央在泰和院没坐太久,戚母还是一如既往的慈祥和蔼,不欲拘束她,只说她瘦了许多,叫她好生休息,并不用来给她请安。
姬央看着戚母,觉得她和沈度真是有些像呢,掩藏在那笑容和温情之后,是彻骨的疏离和冷漠。他们所表现出来的亲近,只是为了稳住她而已。
薛夫人照旧是肃着一张脸,倒是有些可惜了她的美貌,姬央曾经努力讨好过自己这位阿姑,但收效并不大。
姬央刚从泰和院离开,祝娴容就和祝娴月一同进了泰和院的门。
薛夫人一见祝九娘进门,严肃的脸上立即浮现出了一丝笑意,“听说你们逛园子去了,可赏着好景了?”
祝九娘笑着答了,将沈府的花园大赞了一通。
薛夫人又问了句,“想是逛累了,怎么也不去歇一会儿?”
祝九娘朝祝娴月看了看,有些为难地低下头。
祝娴月道:“九娘是来辞行的。”
薛夫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怎么,这才住了几日就要走?”薛夫人是真心舍不得祝九娘,且她心里觉得安乐公主当她的儿媳妇绝不会太长久,即使这一次回来了,也总有再走的时候。她心里中意祝九娘,却又不能明着让人姑娘白白地等沈度,便只好百倍疼爱,想叫祝九娘自己先舍不得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