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姬央本人并没亲自接待谢七郎和谢二娘,而是转托了郑家兄妹引谢家兄妹游园。她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嫁给郑皓,便就不肯再节外生枝,也免得郑皓面子上过不去。
郑皓得了姬央的指示故意将谢家兄妹引到尧山边的竹渔亭休憩说话,那尧山山腹中空,此刻姬央正在山腹里暗中打量谢家兄妹,
尧山山腹有眼,直面外面的竹渔亭,小时候姬央就爱在这里偷听,能听到不少新鲜事儿,这也是宫中寂寞时她的消遣之一。
姬央从洞眼里看出去,最先看到的是谢二娘。
谢二娘有些才名,人称南谢西祝,乃是和祝娴月并称的才女。不过论容貌谢二娘就远逊于祝娴月了,长得是很不打眼的普通,不过穿得清清爽爽的,自有一股清华之气。
姬央略过谢二娘再看向谢七郎,她可不知道这位谢二娘乃是沈度自己相中的下一任妻室,否则小公主定会仔细看了又看的。
谢七郎生得面如冠玉,唇若涂朱,南人更为清瘦文弱,谢七郎似乎也如此,只是他实在是生得好,真真如玉人一般,肌肤比一般的女儿家还白,难怪要叫玉郎。其清华更甚乃姐,此外别有一股儒雅之气,像一丛挺拔的翠竹。
姬央看了暗自满意,又听谢七郎说了会话,也是言辞得体,富有诗书。
姬央这边看得满意,转头便去了惠宁公主的丽景宫。惠宁依旧病弱,正靠在榻上喝药,姬央兴冲冲地道:“惠宁姐姐,今日谢家七郎在会通苑做客,就是有玉郎之称的江南谢七郎,你听过没有?”
“听过一点儿。”惠宁放下药碗道。
“我刚才看过他了,这人生得芝兰玉树不说,而且文采斐然,很有神气,异日必然非池中之物,同姐姐再相配不过了。”姬央道。
惠宁一听安乐提起谢七郎心里就知道不妙,却没想到安乐说话丝毫也不婉转,直楞楞地就提了出来。
可在惠宁心里,谢七郎再好也不是她的良配,她心里认定了只有冀侯那样的伟男子才能实现她的夙愿,才能让她不再受制于苏后,也不再屈居什么都不懂的安乐之下。
姬央刚说完,惠宁眼里就蓄起了泪意,“我知道谢七郎,文采卓著,名闻天下,谢七郎那样好的人,怎是我可以肖想的。”
“姐姐干嘛妄自菲薄,你可是父皇的女儿呢,堂堂惠宁公主,有什么人是你配不得的?”姬央道。
惠宁白着一张脸盯着姬央的眼睛道:“谢七郎就是我配不得的。”
姬央被惠宁盯得心虚,内疚之意泛起,她知道自己这次是做错了,所以也没敢抬起头,只轻声唤道:“惠宁姐姐。”
惠宁拍了拍姬央的手背,“谢七郎那样的男儿只有妹妹配得,皇后娘娘为你操碎了心,你莫要叫她伤心才好。”
惠宁何等聪慧,她早就已经知道苏后有意选谢七郎做安乐的新驸马,她为安乐选的总是天下最好的男儿。谁若敢抢,那就是自寻死路。此刻安乐将谢七郎推给她,不是明摆着害她么,惠宁可不会上当。
姬央抬头望着惠宁道:“惠宁姐姐,我不想嫁给谢七郎,我觉得郑皓挺好的,我会跟母后说清楚的,江南气候好,你若是嫁去江南对你养身子也会有帮助的。”
江南当然是好归宿,但对被整整压抑了二十年的惠宁却不是。
惠宁摇了摇头,“无论如何,谢七郎我都不敢肖想,安乐你别说了。我知道上次求你的事情,你心里肯定不愿……”说着话惠宁的眼泪就滚了出来,“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姐姐你别这样说。”姬央看着惠宁孱弱的样子只觉于心不忍。
惠宁捉着姬央的手道:“是我太贪心了。在这宫里,从小到大就是你照顾我,若是没有你,我……若我还去肖想谢七郎,我还是人吗?便是冀侯,也不是我配去想的人。”惠宁哽咽得几乎再说不出话来。
姬央虽然天真,却不失敏锐,惠宁再次提及沈度,显然是有心于他,所以才宁舍谢七郎。
若是放在以前,姬央自然不会同情惠宁,可她如今自觉有愧于沈度,是她弃沈度在先,因此对惠宁也生不出恶感来,反而还有一种奇异的“同情心”,她们姐妹都喜欢他,却求而不得。
姬央有些艰涩地道:“可是冀侯那人并非人可强迫之,惠宁姐姐,便是母后她……”苏后连为自己都不肯去强迫沈度,更不提惠宁了。
惠宁听见姬央话里还有转圜余地,心一横也顾不得许多了,“那日我同冀侯说过,冀侯说只要宫中同意,他就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