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世禛一字不落地细听着:“父皇说什么?”
雨霁道:“说娘娘有眼光,是个有勇有谋,有情有义的人。”
赵世禛听到这里,便道:“是吗,若真的她这样好,以后身份暴露的时候,怎么又命悬一线呢。”
雨霁忙道:“王爷是误会皇上了……如今事情过了,老奴也就不瞒着了,其实皇上早就觉着有些不对了,毕竟娘娘当时就跟王爷过从甚密,又且跟公主驸马等关系很不一般的,皇上自然有些疑心呢。只是因为娘娘才干过人,才不计较那些。”
赵世禛道:“雨公公你倒是会说话,什么不计较那些,叫本王看,不过是因为能多使唤一个能人罢了。”
荣王心知肚明的,皇帝是个城府极深的人,当初建立建立决异司并让阑珊担任司正的时候,赵世禛就有些疑心了,而且偏偏又接连几件大事压下来,当时只要阑珊解决不了,皇帝自然可以急流勇退顺势把她打压下去,更有甚者,假如她在这些棘手的事情里有个万一……那么自然就更加顺理成章,真真的就可以让杨时毅手书吊祭匾额,来一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大家皆大欢喜不动声色的掩埋了此事。
谁知道不管是鄱阳湖,甚至于滇南这般悬而未决四年之久的奇案,经过她的手,都迎刃而解了,非但没有把她悄悄地“掩埋”了,反而名扬天下。
再加上是荣王侧妃的身份,那些喜好奇闻故事的百姓们,当然会乐得众口相传,更把阑珊之前的那些故事都翻出来编成了传奇讲述。
阑珊因为要保养身子,并不曾多往外头去,但是赵世禛在襄州的时候在坊间行走,就曾见过好几家酒楼上,说书先生不是演说“无尾巷”就是“圣孝塔”,或者“感因寺”、“百牧山”等等,各出奇招,精彩纷呈,在原本的故事上更加倍的绘声绘色。
看这个架势,最新的“鄱阳湖”以及“湄山案”只怕也要呼之欲出了。
雨霁笑道:“皇上其实也是惜才啊。要是换了别的什么人敢这样,早就砍了脑袋了。”
赵世禛忖度着说道:“雨公公,你说,若不是事情是皇后娘娘戳穿的,皇上是不是还会装聋作哑,继续不动声色的使唤着她呢?”
雨霁的回答很有分寸:“那会儿娘娘在工部身居要职,这自然……在其位谋其政嘛。”
赵世禛撇了撇嘴:“这么说来我倒要感谢皇后娘娘,因为她出面戳穿了,才能让小舒恢复身份,才能名正言顺的进王府。”
雨霁笑说:“这也是阴差阳错,大概是早有注定的。”
赵世禛想了片刻又问道:“那照你看来,对皇上而言,是多一个生了小皇孙的儿媳妇好呢,还是多一个能干的朝臣好呢?”
雨霁皱眉想了半晌,笑道:“以奴婢的私心觉着,自然是小皇孙重要,但若是两全齐美的话,岂不更好?当然……这是奴婢自己胡说的。”
赵世禛哼了声,看了他几眼,终于道:“过了粟州,正常再走七八天就该到京了,雨公公不先行回京吗?”
雨霁道:“皇上这次是命我来接舒妃娘娘进京的,当然要一路随行陪侍。”
这日晚间在一个小县城里歇息。吃了晚饭,沐浴过后,赵世禛拢着阑珊的头发,小心替她梳理,一边说道:“我探听雨公公的口吻,总有种预感。”
“是什么?”
赵世禛道:“你跟咱们的杨大人一样,也通古博今的,自然也知道‘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的典故?”
阑珊噗地笑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嘛,怎么说的这么拗口,又提这个做什么?”
赵世禛道:“我担心,皇上一点儿也不放过。”
“我还是不懂,不放过什么?”阑珊有点紧张。
赵世禛道:“滇南这件事情,你做的很妥当,加上饶州那边的名声也都散了开去,这会儿全天下都在议论决异司的舒司正,几乎没有人知道你是我的人了。”
阑珊听他的语气有些酸溜溜的,忍不住笑道:“你想怎么样?”
赵世禛道:“我没想怎么样,难道叫人到大街上去喊,说决异司的舒阑珊就是我的王妃吗?”
阑珊笑着摇头:“你还没说完皇上到底如何呢。”
赵世禛道:“我是说,如今决异司已经是无人不知了,舒司正的名头更是传于天下,人人都知道工部有一位了不得的女官,甚至还有一些胆大包天的,编了些曲子、话本之类的,各种酒楼茶肆当作传奇故事来说。之前过襄州粟州的时候,那些本地的官员们也还特意问起过我有关你的事呢,还有那些官员的内眷,不是都巴不得去见你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