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心一跳,闭嘴不语。
“让我来提醒你,那日你在决堤口搬走了很多碎石,然后你向王爷禀告了有人故意毁堤,对吗?”
阑珊更加不安。
此时此刻,她竟很想赵世禛能说一句话,不管是什么,但是仍听不到他的声响。
阑珊想否认。
毕竟她曾经在赵世禛跟前保证过,会将那件事忘掉,但这人既然知情,自然是赵世禛告诉过他,否认还有意义吗?
忽然她想起了那次从淳县回镇子遇到的杀手,难道、跟这人是一路的?
“具体情形已经定论,”阑珊收神,终于抬头,“小人只负责向荣王殿下禀奏,详细如何,殿下也都明了。阁下却是何人,却来问我?”
这人吃了一惊:“你……”
此刻赵世禛才也略侧了侧脸,眼中有一道光悄然掠过。
阑珊想到他方才诋辱自己跟晏老的话,也便冷笑道:“阁下若是水工河道上的人,或许大可以亲临淳县探查一番。若不是水工之人,一介外行,只怕也没有资格来质问我吧!”
“好……好!”那人冷笑更甚,“好一张利嘴,倒是人不可貌相。你既然想知道我是谁,那我便告诉你!我是东宫詹士府司议郎,太子近臣!怎么,我问不得你吗?”
他得意地狞视阑珊,平常之人听到“太子”二字,早就惶恐跪地了。
可阑珊却并未跪地,她咽了口唾沫:“詹士府管的是东宫内部事务,区区司议郎而已,如何也在工部河道上探手?且又这样盛气凌人,甚至非议本朝首辅,只怕太子知道也未必高兴吧?”
“你说什么?”司议郎震惊。
阑珊道:“太子殿下贤明仁德,圣上曾经亲口夸奖说太子明贤仁孝,我看你不像是东宫的人,这般放诞举止,不怕连累太子殿下的贤名吗?”
“混账!”司议郎脸上涨红,恼羞成怒地指着阑珊道:“果然不愧是杨时毅的人,反咬一口的本领好生厉害,可惜你没有机会了!”
他回头看向赵世禛:“殿下,这种人难道还要留着他成为太子的心腹大患吗?”
“那你想怎么样?”赵世禛淡淡地问。
司议郎不由分说的:“他已经知道了溃堤的内情,自然是除之后快!”
阑珊睁大双眼,却看向赵世禛。
“好啊,”赵世禛挑唇一笑,显得很是冷情,“既然如此……杀就杀吧。”
司议郎大喜。
阑珊看着赵世禛冷峭的眼神,突然庆幸言哥儿不在身边,不必看到这样的场景。
“殿下……”实在是怕的很,阑珊强撑着说道:“殿下还记得之前、去淳县的那夜小人所求吗?”
赵世禛眼中依旧毫无波澜:“记得。”
“求殿下、不要……做出尔反尔之人,小人,纵然死也、瞑目。”
旁边那人却笑起来:“殿下,您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心慈手软,跟这种无足轻重的人也讲交情?”
赵世禛竟很好脾气地笑了笑:“是啊,的确不该。”
他看一眼飞雪:“动手吧。”
阑珊瞅向飞雪,正看到她腰间的剑出鞘,雪亮的一抹。
她的腿都软了,整个人都软下去,几乎站不稳,恍惚中瞥见赵世禛近在咫尺。
阑珊想也不想就往前扑过去,她紧紧地把赵世禛抱住,哑声道:“殿下饶命!我还不想死!”
赵世禛给她撞的微微一晃。
几乎是与此同时,飞雪已经挥剑入鞘。
在阑珊身后的地上,司议郎喉头的血汩汩地流淌出来,像是红色的泉水。
他死不瞑目,不知自己为何糊里糊涂的就上了路。
阑珊却并不知道该死的人已经死了,只管拼命地抱着赵世禛不放。
飞雪自然知道主子最讨厌人接近,见状忙要上前把阑珊拉开,脚下一动,却瞧见了赵世禛的脸色。
如果不想阑珊靠近或者厌恶这种接触,以荣王殿下的身手,这会儿她舒阑珊只怕早就死上千百回。
飞雪迟疑片刻,反而悄然地后退了两步。
阑珊本是紧闭双眼的,此刻大概是没听见动静,就大胆地稍微睁开了眼睛。
却正对上赵世禛俯视的眼神,她吓得立刻又闭上双眼。
她的脸色格外苍白,眼神惊慌躲闪的,紧紧攀抱在自己身上……像是什么绵软中透着一点倔强挣扎的小动物。
赵世禛突然就笑了。
“看样子你真的怕了,怕本王杀了你?”
他笑的很好看,剑眉轻扬,星眸闪烁,眼底潋潋滟滟的,甚至有种明光四射万邪遁灭的感觉,但是明明,在阑珊心里他就是“万邪之首”似的。
怎会不怕。
阑珊本是眯着眼睛偷看,不知不觉竟忘了。
直到她想起那个司议郎,正要回头看看情形,下颌却已经给赵世禛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