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院门的左侧,有一道身影在暗影里若隐若现:“你回来啦。”
飞雪道:“是。”
有些苍哑的声音道:“你跟我来。”
一声令下,飞雪头皮发紧,却也不敢怠慢地跟着他往前走去。
富总管走的很慢,脚下无声,缓缓地离开赵世禛居所,到廊下来到一丛紫竹旁边站住。
“方才,西窗跟你说的话,你听清楚了?”
飞雪突然间后悔自己跟西窗说那些话,但如今骑虎难下:“是。”
“呵,你有什么想法?”
飞雪心头发冷:“我、我哪里有什么想法,只、只也跟西窗一样糊里糊涂的罢了。”
话音刚落,脸上“啪”地已经吃了一下。
飞雪身形一晃,回头的时候,却见富贵仍是站在原地,竟仿佛从未动过。
唇间已经有了咸涩的味道,脸上火辣辣的疼,飞雪哑声道:“富总管……”
“你可不是西窗那样的糊涂鬼,你装不出来那糊涂样儿,何况我也不愿意见有人在我跟前装糊涂。”
夜风掠过,紫竹叶子发出簌簌的声响,加上富总管苍哑的声响,让飞雪觉着是一只剧毒的蝮蛇,正躲在暗影里嘶嘶地向着自己吐出信子,却永远猜不到它什么时候咬上致命的一口。
她的呼吸都乱了:“是。”
“你听到西窗那么说,面露喜色,你是替舒阑珊高兴对吗,你为什么替她高兴?”
当时飞雪虽然暗暗喜欢,但那笑只是稍纵即收,没想到仍是给富贵看见了。
飞雪的泪都要涌出来,咬牙道:“我、是我痴心妄想,我误会了殿下的意思,总觉着殿下的话中有话,殿下给舒丞的东西、是……”
“呵呵,你那不是误会,何况,殿下的确就是那个意思。他想给舒阑珊的东西,就是你想的那个。”富贵的声音变得尖细了些,却更加令人难以忍受,“只可惜,她舒阑珊承受不起!”
“是。”飞雪不敢出声,低着头,眼中的泪一晃掉在地上。
“所以你也不用替她高兴,”富贵冷笑了声,道,“何况,你为什么替她高兴?你以为对她来说这是好事,对王爷来说这是好事?你明明知道,对王爷而言,这糟糕之极!”
飞雪死死地低着头:“我知错了!”
富贵隐隐地又冷笑:“你扪心自问,你生出那种想法,你可还算是王爷的人吗?”
飞雪又是委屈又且害怕:“富总管,我当然是主子的人!”
“你若是王爷的人,那舒阑珊带了温益卿的药丸去医馆,你为何忙不迭领着她走了;龙纹甲的事情,你又为什么事先不报;舒阑珊在公主府内跟华珍公主所说的话,你又为何不跟主子说。”
一声声质问,让飞雪几乎站不稳脚。
她当然可以解释,比如龙纹甲的事情她是怕坏了阑珊给荣王的惊喜,但是飞雪又知道,这些解释在富贵面前,统统的不值一提。
果然,富贵说道:“我知道你是怕坏了舒阑珊的事儿,怕减少了王爷的惊喜,可你知道么,正因为这样王爷才措手不及,才会给她打动!”
明明是和暖的春夜,在富总管这一句句问话里,却似寒风凛冽,刀剑加身。
富贵却没有要饶过飞雪的意思:“你也知道了王爷进宫的事,你以为他是为什么受伤,这一切的一切,跟你瞒而不报脱不了关系!”
飞雪再也站不住了,膝头一软,整个人跪在地上:“求、求总管饶恕。我……再也不敢了。”
廊下的灯笼光影摇曳,把富总管的身影投在地上,他的身形其实并不高大,加上年纪大了,更显得有些伛偻,可在飞雪看来,这影子却有无限的魔力,如恶魔般把她笼罩在其中,轻而易举拿捏着她的生死。
终于,富贵说道:“你虽然被主子指派给了舒阑珊,可你毕竟还得记着你到底是谁的人,你如果认错了主子,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飞雪忍着要痛哭出声的冲动:“是……”
富贵道:“我知道你可能也是存着让王爷好的心思,但是真正对他好就是不要给他找麻烦,在我看来,那个舒阑珊就是王爷最大的麻烦,作为一个棋子她实在是太碍眼了。”
飞雪跪在地上,不敢吱声。
直到她的膝盖都有些麻木了,飞雪才察觉身遭空无一人,原来富总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飞雪环顾空荡荡的四周,却仍有种给人暗中窥伺、不敢起身的感觉,等她终于缓缓站起,手撑着栏杆,慢慢地往回走去。
将到了赵世禛的居所院门处,飞雪见西窗仍站在房门口,他好像在侧耳倾听房间内到底有什么声响,屋内的光芒照在他的脸上,西窗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透着疑惑跟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