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天不见,老夫人的脸色果然差了很多,见了他回来,泪一涌而出:“你、你这不孝子,你去了哪里?”
温益卿在床边跪倒:“让母亲担心了,是儿子的不是。”
戚老太太端详他的脸色,却见除了稍显憔悴,倒还过的去,她咳嗽了两声:“什么了不得的,竟跟公主闹得那样,没得叫人看了笑话。卿儿,你听娘的话,别再赌气了啊?”
“儿子不是赌气,”温益卿笑了笑,道:“过去的事情是一根刺,若不拔了出来,迟早我会死在上头,且还死不瞑目。母亲若是不想我赌气,为何不跟我说实话?”
“什么实话,你要什么实话!”戚老夫人哆嗦着:“你倒是要逼死你娘吗?”
温益卿跪着不动:“我当然不敢,但是母亲,你可能明告诉我一声,你跟姗儿的死没有任何关系吗?”
“你怀疑你娘?你、你这不孝的逆子!”戚老夫人气的捶床。
温益卿并不抬头,只道:“我这两天住在哪里,只怕已经有人告诉了母亲,我犯了杨大人的忌讳,大人一念之间就可以贬我出京,到那时候,母亲再说我忤逆不孝也不迟。”
戚老夫人骇然:“你、你……说什么?”
温益卿低低道:“如果真的有人害了姗儿,我一定要查明,我不能糊里糊涂的给人玩弄于股掌之上。母亲要是还疼我,那就告诉我真相。”他声音虽低,却自有一股不容折毁的力量。
室内是令人窒息的寂静。
老夫人张了张口,又忙紧紧地闭嘴。
因为她看见了一个人。
声音从门口传来:“驸马,不要为难了老夫人,就让我来告诉驸马真相吧。”
温益卿转头看去,见是华珍公主从门口徐步走了进来。
公主走到床榻前,向着戚夫人微微颔首。
戚老夫人的确是病了,可没有到去请温益卿的地步,这不过是公主的主意。
华珍笃定,温益卿就算不会为了自己回府,可总不会不顾母亲。
果然。
戚老夫人一看公主,脸上便有些本能的畏惧之色,低下头唯唯。
华珍却并不理她,只含笑对温益卿道:“驸马,你随我来。我会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都告诉你。”
这是在事发后,温益卿第一次回公主府。
华珍公主嫁了后,便常住公主府,她深爱驸马,便叫把公主府内的一个颇大的临水偏院改做书房,这院子本就雅致清幽,当初起造的时候温益卿就很是喜欢了,华珍又命收集采买了许多有关于工造的书,这自然越发的投了温益卿所好。
一度,温益卿以为公主虽金枝玉叶出身,但非但毫无傲慢骄矜之气,反而仁德贤良,世间无双。
可现在想想何其可笑,当初本是温益卿眷眷心意代表的这公主府,也成了他荒谬绝伦人生的不堪见证。
此日公主便领着温益卿来到了这书房之中。
温益卿尽量不去看这书房中的陈设种种,只垂着眼皮问道:“殿下到底要同我说什么?”
他的态度在礼貌之中带着疏离,同昔日的那种谦和之中不乏温柔、温柔之中又有无限小意体贴的驸马判若两人。
华珍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温益卿脸上的伤愈合了大半,还有的留着浅浅的痕迹,今日他颈间并没有围着遮挡之物,便露出了脖子上的伤。
那道伤痕又深又且危险,虽然正在愈合,但伤口看着红通通的还有些狰狞。
“温郎,你的伤可涂过药了?我帮你先涂药好不好?”华珍极为心疼。
见她将要传人拿药,温益卿抬手制止了她:“多谢殿下,很不用劳烦。请殿下跟我实话实说就感激不尽了。”
他说话的语气很淡,这让华珍心头更寒。
终于她定了定神,说道:“我对温郎心意如何,到底也做了这几年的夫妻,温郎心中自然明白。我是最不想你受丁点儿伤害,也绝不想你伤一点儿心的人。”
温益卿虽然听的清楚,但面色沉静,不置可否。
华珍打量他的脸色,深深呼吸道:“你一直追问是否有人谋害计姗,我想你心中恐怕还怀疑老夫人跟我,但是驸马,你又怎么会知道,从头到尾都没有人害过那个人,因为她、她根本没有死!”
直到此刻温益卿的脸色才变了:“你说什么?”
华珍苦笑道:“你听的没错,计姗没有死,她非但没死,还活的好好的,活的很惬意!她眼见要飞上高枝儿了,她心里从始至终都没有你!你又何必为了她而弄的自己、府内、以及我们夫妻两人不得安生?”
温益卿盯着她,缓缓道:“请公主细说。”
华珍继续说道:“驸马不是想知道当年的事情吗,本宫便跟你细说清楚。当初洞房花烛,突然走水,大家都以为新娘子死在那场火中,而你更是如此,当初驸马因为那场巨变,整个人性情大变,时常念叨起计姗,语无伦次,精神恍惚,且又每每咳血,那时候家中上下都慌成一团,老夫人更是以泪洗面,但不管是规劝还是哀求,你像是着魔了般总是无法听进去,我没有办法,就只能冒着犯禁,私下里求了御医调配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