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苍蝇落到上面估计不会劈叉了。
被杨玄辣手摧头发的李伯庸一点也没有蔫,依然像是多动症儿童一样上蹿下跳,激动得什么一样,霸占着杨玄的书房,一笔一划地在那认认真真地列礼单,郑重程度好像他不是去未来老丈人家蹭饭,而是进宫给皇上上贡似的。
“脑白金!我觉得咱们得买两盒脑白金去,电视里不是说么,今年过年不收礼……”
“嘘!”杨玄拍了他脑袋一下,“小点声,那屋还有个病人呢,别吵醒她——我告诉你李伯庸,你要敢买这玩意,我就把它从你鼻子里灌进去!”
李伯庸赶紧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过了一会,他又弱弱地问:“那……盖中盖呢?”
“百兴打算转做保健品代言啊?”杨玄说,“你才缺钙呢……不对,我看你是缺脑。”
“哦!”这句话提醒了李伯庸,“对啊,我可以叫人从那生态园里弄只活蹦乱跳汪汪叫的……”
“你要是敢往我们家弄狗,我就把你弄死。”杨玄阴测测地说。
“开玩笑开玩笑,弄只土鸡,土鸡就行,年夜饭添个菜,这个行吧……”
穆晓兰其实已经醒了,李伯庸砸门的那力度,活像着火地震了似的,猪也醒了,不过她一直蜷缩在被子里没出来,迷迷糊糊地听着隔壁书房里传来的说话声,都是些没什么意义的废话,两人自以为压低了声音互相臭贫,然后再自己也忍不住地一起笑出声来。
一门之隔,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
穆晓兰爬起来,打开自己的电脑,开始在晚上找新年期间的旅游团——她简直有点可怜自己,这么多年,无论是上学打工还是工作拿工资,一分钱掰开八瓣花,居然对自己那么苛刻。
上学的时候,她好多的同学就跑遍了祖国乃至国外的大江南北,可是她到了这个岁数,居然连出去散散心,怎么买车票,怎么订旅馆都一头雾水,甚至连想去哪里都没个主意,她不知道湖南湖北有什么区别,不知道江苏的省会是哪里,不知道广州和广东哪个是省名哪个是市名,不知道西藏和新疆哪个在地图上面哪个在地图下面,不知道护照和签证其实不是一种东西叫两个名,只能像那些不常出门,不会上网的大龄旅客一样,找个会拉着她四处买东西的傻瓜旅行团。
用一句话总结她这些年的生命,穆晓兰觉得三个字就够了——白活了。
就在这时候,楼下突然有人喊她的名字。
喊了一声没人理,居然还不依不饶地喊。
杨玄和李伯庸当然也听见了,李伯庸有点牙疼,“这个赵轩……这个赵轩可真是……”
杨玄说:“关门,把你放出去,你去把这个大祸害弄走,怎么样?”
“啊……”李伯庸迟疑了,“这……这我搀和……不好吧?”
他偷偷看了杨玄一眼,心想当年人家没少给我出主意……虽然都是馊主意吧,可是好歹也挺尽心尽力的,眼下虽然自己心里知道这位兄弟办事不厚道,但也不好意思恩将仇报,回头插兄弟一刀吧。
李伯庸怂兮兮地说:“一会万一他要上来,你就把书房门锁了,假装我不在,行不?”
看吧,男人,关键时刻就是靠不住。
杨玄翻了个白眼,轻轻地敲了敲穆晓兰的门,没反应,她犹豫了一下,把房门推开一小条缝:“晓兰,醒了么?”
穆晓兰不在床上,她披了一件衣服,站在窗口,头发盘在头上,露出一张因为憔翠而显得小了两圈的脸,眼睛睁得大大地望向窗外,有那么一瞬间,杨玄突然有种错觉——好像她就要从那里跳下去了一样。
“晓兰?”
穆晓兰回过头来,平静地看了她一眼,甚至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越过她自己走到了卫生间,洗漱,梳头。
十分钟以后,穆晓兰把自己打理干净,素颜走了出来。
她披上大衣,火红色的大衣把年轻女孩的脸衬得格外白晳——年轻就是最好的化妆品,哪怕不着脂粉。
“用我们帮什么忙不?”杨玄看见她站在门口,有点不放心地问了一声。
穆晓兰背对着她摇了摇头,一个人沉默地走了下去。
赵轩显然是听说了李伯庸那次停车大吼的“壮举”,有样学样,还弄了一大团玫瑰抱在手里。
赵情圣这回可真是多此一举了——李伯庸空手而来,歇斯底里地大喊一通,是真情流露,情真意切,他抱着花店包装精良的几百朵花,虽然浪漫,却一看就是精心准备,仔细想来,还颇有点作秀的意味。
但这是没办法的事,因为赵轩恐怕不大懂,什么叫“真情流露”,什么叫“情真意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