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季思谙。”
这是陈嘉第一次唤她的名字,不是季编剧,也不是季小姐。
仿佛是为了告诉季思谙,他对她的喜欢有多认真。
“如果,你也对我有一些好感的话,能收下这束花吗?”陈嘉很绅士,身上有着三十几岁的男人该有的沉稳。
不得不说,他绝对是一个很合适的交往对象,甚至结婚对象。
季思谙暗暗叹气,没有犹豫,“抱歉,陈嘉。”
她的声音很轻,但在悄寂无声的地下停车场里,依旧清晰可闻。
连电梯口一侧,立身光影暗处的男人,也听得一清二楚。
季思谙的拒绝让他悬在嗓子眼的心脏回落,紧绷的身体仿佛放松的弓弦,悄然靠在了冰凉的墙上。
霍煜听见陈嘉苦涩的声音,“不再考虑一下吗,其实不用现在给我答案。”
季思谙平静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很清醒,也很理智,“很感谢你的喜欢,我不想耽误你。”
“你这么果决,看来我是一点也不符合你的择偶标准啊。”陈嘉叹了口气,挤出的笑容也是苦涩的。
季思谙颇为无奈,“你误会了,我并没有什么择偶标准。你是一个很好的人,只是我们不合适。”
“感情这种事情,全凭感觉,只有遇到了才知道。”
作为谈得来的朋友,她不希望陈嘉因此一蹶不振,备受打击。
陈嘉能感受到这份好意,所以心里更加地遗憾,自己没有走进季思谙的心。
他收回了递出花束的手,还算心平气和,却没忍住多问了一句:“那你遇到过吗?”
季思谙愣住。
电梯口昏暗一隅的男人也僵直了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季思谙回了神,声音有些艰涩,却是笑着的。
“遇到过。”她说。
陈嘉愣住,虽然早有预料,却还是备受打击。
藏于暗处的霍煜心脏钝痛了一下,密密麻麻的涩意犹如潮水,涨满他幽沉的双眸。
不过几秒,温热的湿意在他眼里铺开,视线变得模糊。
她说——
遇到过。
多么轻描淡写。
仿佛他们之间早已翻篇。
想当初,分开的那个雨夜,她一句“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差点要了他半条命。
那三天三夜,他高烧难退,意识混沌。
无论清醒还是浑噩,喊的都是她的名字。
他甚至拒绝服用退烧药,想过烧死自己,或是烧成一个傻子。
那也好过清醒正常地活着,却要接受她欺骗他,不爱他的事实。
他是恨过她的,恨意最浓的时候,他把她送给他的18岁生日礼物——一条她亲手织的围巾,扔进了春雨河里。
后来又跳进河里,狼狈地把它捡回来。
……
霍煜知道,他应该恨季思谙的冷血绝情。
过去这九年,他也一直是这样告诫自己的。
因为恨她,所以九年来,他每天都会回忆他们的点点滴滴,不让她淡出自己的记忆。
如果恨意比爱意更让人刻骨铭心,他会一直恨她。
霍煜以为,这就是他和季思谙之间最后的结局。
可是她回来了,悄无声息,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面前,泰然而平静地面对他。
仿佛她已千帆过尽,只有他还被留在那万重山下。
霍煜又一次感受到当初那般撕心裂肺的痛。
他恼怒,难过,抓狂,隐忍,逃避……最后越来越失控。
恨意的伪装被撕下,深藏的爱意涨如潮水。
刚才季思谙那一句“遇到过”,更是不费吹灰之力击溃了他最后的防线。
-
季思谙笑着回答了陈嘉的问题,眼见着男人眼里的柔光黯淡下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陈导也会遇到更好的人,不必难过。”
陈嘉没想到会被拒绝他的季思谙安慰,无奈失笑,“你这样,我倒是不知该如何自处才好。”
季思谙有些尴尬,“要不我回房,你自己呆会儿?”
陈嘉愣了愣,哭笑不得:“也行。”
他现在心情很复杂,的确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季思谙和他打了招呼,转身洒脱地朝电梯口走。
解决了一桩大事,她心情很轻快,脚步也轻快。但这一切只维持了片刻,因为走近电梯口那一刹,季思谙看见了侧面昏暗处靠立的男人。
霍煜是故意露面的,当季思谙走近电梯,就能看清他的轮廓。
他就站在那里,偏头沉静地看着她,甚至视线隔空对上时,也丝毫没有避让。连带他微红的眼眶,也清晰可见。
他幽寂冷沉的眼神,宛如无声的控诉,眸光复杂又酸涩,交织着爱与恨,悲与喜。
季思谙看见他的那一刻,便想起了路上遇到的那辆黑色商务车,以及她感受到那莫名的压迫感。
一切都合理了。
……
她脚步迟疑片刻,继续朝前走。
却不敢多看男人冷着脸眼眶泛红的模样,心脏像是被重物砸中,凹陷了一块,钝痛得难受。
就在季思谙硬着头皮等来电梯,毫不犹豫迈进去时,她以为自己终于得救了。
谁知下一秒,那道修长高大的身影,从电梯旁边的昏暗处走了出来,长腿阔步,也进了电梯。
季思谙靠站在角落里,眼睁睁看着他高瘦的身影从昏暗的地下停车场过度到光线明亮的电梯里。